“是的，正因為這一點我恨他。因為他是我的弟弟，而不是我的姐姐或是我的妹妹。在我父親眼里阿哲就是他的一切，他所有財產的繼承者，我從小就比他聰明，比他學習好，他拿到了工商管理碩士，而我也拿到了，可是在我父親眼里只有他，公司的一切都是阿哲在管理，他掌管著我父親的一切，他們父子在一起時總是那么親密，談論著公司里的事情，而同樣可以管理公司的我卻坐在一邊，想著明天怎么去花掉父親給我的錢。可是這并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我要的是管理公司，因為我相信我自己能做得更好。可是沒有人注意到我，沒有人注意到我的這種能力，我始終生活在阿哲的陰影里，他可以為所欲為，金錢，地位，女人，只要他想要的，就一定能得到。而我呢，除了買東西，逛商場，就是去玩，我能做的只有這些，我不想成為一個碌碌無為的人，我想做出些成績證明自己不是一個寄生蟲，可是誰給過我這樣的機會，沒有，誰都沒有給過我，我想要真正意義上的生活，可是阿哲擋在我的前面，我不能再這樣生活下去了，我想要他的那種生活。說這些你明白嗎，你是什么，你故作姿態(tài)，顯得那么純潔可人，可是最后你還是愛上了一個浪子，你覺得你自己并沒有流于庸俗，可是你最后還是這么做了。就憑這一點你和那些女人沒有什么兩樣。”

“不，即使你有一千種一萬種的理由，你也不能毀掉你弟弟的生活。”

“你有什么資格來說我？啊，你算什么，你是我們家的什么人？到現在你還不明白嗎，你就是一粒小棋子，我想把你放哪兒就把你放哪兒，對我來說沒有什么朋友，周圍的一切人都是我利用的工具，阿哲喜歡女孩子，那我就去給他找，只要有錢什么樣的人都可以找得到，你以為你可以例外嗎，你也一樣，久真，你最后也不過是我利用的一個工具。久真，這名字不錯，我喜歡這名字，可我不喜歡你，因為你的純潔讓我忌妒，因為我不想看到你的那副純潔模樣，我不能讓阿哲得到你，讓他得到你我會發(fā)瘋的，因為讓他得不到幸福才是我真正想要的。”

“所以你想讓我嫁給王昶，對不對？所以你讓薛青接近我，讓我受她的影響而疏遠阿哲對不對？”李久真氣急了，她此時反而清醒了許多，以前的那些事情又浮現在她的面前，種種難以解釋的事情都有了答案。

“是的，阿哲對我說他愛上了你，我知道像你這樣的女孩子最能打動他的心，可我不會輕易讓他得到你。讓他看著你投入別的男人的懷抱才是我最想要的，可惜只差那么一點點，你就能和王昶結婚了，可是我想不到你臨陣脫逃了，我當時都快要瘋掉了，因為我千算萬算，只有這一點我沒有算到。”

“因為我這粒小棋子沒有按你的路線去走，對不對？天哪，這多么可怕，人在你眼里是什么，沒有血肉沒有感覺的東西嗎？你怎么就能隨隨便便地踐踏他們的感情呢？”

“我說了，你沒有資格評判我。”申秋暴怒地把茶幾上的花瓶撥拉到了地上，“我還是成功了，阿哲的位置上坐的是我，我已經取代了他，你什么也做不了。”

“我一定能找到證據證明阿哲是無辜的，我相信我自己一定能做到。”李久真低低地聲音說，申秋從這個女孩子的眼里看到了一種光芒，這種光芒讓她不由得瞇起了眼睛。她冷笑著看著她，因為她心里有些害怕，因為李久真那種執(zhí)著的目光讓她感到不知所措。

“你永遠也找不到答案的，你永遠做不到這點。”

“你錯了，我能做到。因為我愛他，我就是這樣的人：要么愛，要么不愛，可是一旦愛就愛得徹徹底底。”李久真走到門口，她真想摔門而出，可是一口氣憋在心里實在是太難受了，她含著眼淚對申秋說：“告訴你床上的那個男人，我鄙視他，而且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他，他根本就不是男人。”

申秋望著李久真重重帶上的屋門，過了好久才緩過神來。她慢慢走到臥室里，王昶正站在窗前看著李久真離開，申秋注意到他的手死死地攥著窗紗，因為他在極力控制自己不要跑出去追上那個再也不會回頭的女孩。

“她是怎么知道我們的事的？王昶，我在問你呢，她是怎么知道我們兩個人的事情的。”“我不知道。”王昶的聲音很低沉，仿佛從地底下傳出來的一樣。“別想騙我，你一定告訴過她對不對，回答我。”“我已經說過了，我不知道。”王昶大聲地吼道，他的聲音如此之大，嚇了申秋一跳。她不解地看著眼睛通紅的王昶，不敢再說什么了。

王昶拿起床頭柜的手機放到口袋里，轉身就走。申秋有些慌亂地問他：“要去哪兒，在這種時候你不能離開我。王昶，剛才的事情你就當沒發(fā)生過，好嗎？那都是些小事情，很快就會過去的對不對，我們－－－－”“我只想問你一件事，”王昶打斷了她的話，冷冷地問她：“我是否也是你捏在手里的一粒小棋子？”

申秋愕然地看著他，不明白他在說什么。王昶把她的手拉下來，轉身走了出去。

回到家中的時候已經很晚了，申哲走進廚房泡了一包方便面吃了起來。他父親從屋里走了出來，問他：“冰箱里還有吃的，怎么就吃方便面。”

“爸，給我講講你的發(fā)家史吧，好嗎？”申哲沒有回答父親的問題，只是嚴肅地看著父親問道。申父半天沒吱聲，只是坐在那里等兒子吃完面條。他遞給兒子一支煙，親自替他點上。父子兩個人就這么默默地抽著煙，申父看著兒子布滿抬頭紋的額頭，它的上面刻滿了思索。

“一開始是賣小百貨。”申父慢慢地開口了，“八十年代初賣這些東西還是挺賺錢的，當然我不是靠零賣，而是靠批發(fā)。因為我的買主都是一些小本經營者，那時的我還算比較公道的一個買賣人，從不從針頭線腦這樣的小事上苛扣他們，所以說做生意信譽是第一重要的東西；有了一些資本以后我就改做成衣生意，當然不是擺地攤賣貨，而是經營有品牌的服裝，這在當時還是很少見的，因為這我還成了第一個吃螃蟹的人，等后來專賣店鋪天蓋地而來的時候我就不干了，轉向了建筑行業(yè)，有了一個自己的建筑公司，做大了以后就開始自己開發(fā)房地產。兒子，這就是我這二十年的腳步，等你接手的時候我已經透支了自己的生命，為了做生意我丟掉了太多的東西。這正應了一句古話：有得必有失。我得到了金錢，卻失去了更多的東西：你爺爺去世的時候我在廣州販服裝，沒能趕回來，你爺爺就我這么一個兒子，他臨閉眼的時候卻沒有看上我一眼，這是我一生之中最大的遺憾之一；之二就是你媽媽的去世，因為她日夜操勞，等到查出病的時候已經到了晚期，我當時真是痛不欲生啊，錢再多有什么用？要是花錢能把你媽的命買回來，我愿意傾家蕩產。你媽是笑呵呵的走的，她覺得自己這樣值，為兒女留下了錢。你說你媽這樣值不值？我說不值，她沒能好好享受一天，就這么去了，那人拼死拼活地掙錢是為了什么，為了眼看著財富一天天多起來自己卻一分都享受不到嗎？”申父有些激動地說著，聲音不知不覺大了起來。申哲替父親倒了一杯水，看著他喝了下去。

“你爸我是農民出身，別以為我喜歡住這小洋樓，喜歡出門就坐車，其實我不喜歡，我不喜歡可是也得這么做，因為這是做給別人看的，你不這樣就沒人來跟你做買賣。累啊，人活著這么累真是不值啊。”

“可我還是讓你費心了，爸。”申哲悶悶地說。申父看著他，重重地嘆了口氣說：“離開一段時間也好，去珠海跟著你宋叔叔學點兒東西也是好事兒。再者說了，你交朋友也交得太濫了，那些輕浮的女孩子還是少交點比較好。”

“我再也不會了，爸。”申哲的眼睛又開始濕潤起來，他想起了李久真的眼睛，那眼神攪得他心里亂極了，他無法讓內心平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