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快十二點了，你明天還要上班的，沒什么事情就快去睡吧。”王昶敷衍地對她說。李久真忍不住問他：“明天是星期六，我不上班的你忘了嗎。你知道今天晚上星星很好嗎？”王昶在電話里笑了，他想不到李久真還會有這樣的童趣。“不，我沒注意星星很好，你想看星星是嗎？那我們明天去天文臺好好看看，時候不早了，早點休息吧。”

“好的，你也睡吧。”李久真放下了電話，王昶從來沒有聽完她的講話，總是用一種哄小孩的口氣對她說話。她真想對王昶說我不是小孩子了，可是她做不到，不管她怎么對申哲說一些過份的話，可是對王昶她總是不能摘下自己那一本正經(jīng)的假面具，無法說出自己內(nèi)心的真實感受。

一想到明天她就發(fā)愁，結(jié)婚前要買好多的東西，她根本不知道該準備些什么，只好拉上薛青陪她了。

她在薛青的房門外砸了好半天的門，薛青才給她開開。薛青沒有讓她直接進屋，而是站在門口問她：“什么事？”

“我想讓你陪我一起去買衣服，你知道我不會買這些東西的。”李久真想也沒想就邁了進去，她進屋以后一抬頭，看到床邊站著一個男人，正在拉褲子上的拉鏈。她的第一反應(yīng)就是轉(zhuǎn)身就走，薛青攔住了她，對那個男人說：“快點走吧。”那男人穿好衣服走了出去。李久真過了好久才睜開眼睛，她看到薛青沒有換衣服，而是坐在梳妝臺前點著了一根煙，深深地吸了一口。她看樣子一晚上沒睡好，神色有些蒼老，她從鏡子里看到李久真剛才還發(fā)紅的臉這一會兒變得有些蒼白，她苦笑了笑。李久真環(huán)視了一下薛莉的房間，屋里到處都是她的衣服和鞋子，皮包也扔在地上，屋里的氣味很難聞，混合著各種不知名的香味。她俯下身子收拾著亂扔的衣服，收拾著亂七八糟的東西。

“別管它們，久真。”薛青吐出一口煙霧對李久真說。李久真沒有停下來，她只是想讓房間整潔一點兒。薛青突然發(fā)火了，她把李久真疊好放在床上的衣服全都扔到地上，厲聲對李久真說：“我說了不要你管，你聽到?jīng)]有？”

李久真愕然抬起頭來，薛青披頭散發(fā)地站在那兒喘著氣，使勁地跺著地上的衣服。李久真等到她停下來才說：“對不起，我只是想整理一下你的房間。”

“我不用你來幫我，我只是想告訴你，我恨你的這種純潔樣兒，你憑什么擺出這副樣子來眼晾我？你安的什么心。”

“我－－－－我沒有。”李久真有些不知所措地回答她。

“那你來干什么，來看看我過得怎么樣，來看看我又和什么樣的男人睡覺嗎？”薛青聽到一聲清脆的響聲，李久真很響地給了她一個耳光。薛青的臉熱辣辣的，李久真的這一巴掌打醒了她，她長長地出了一口氣，抬起頭來。李久真氣憤地看著她，眼睛睜得圓圓的，目光里有一種她從沒看到的東西。她走到梳妝臺前，抽出一張紙巾擦了擦臉。

“你看到了，這就是我的生活。我穿著高檔的衣服，用著名牌化妝品，只要是個男人就會夸我長得漂亮。可是又有誰知道，我這些東西是怎么來的？是我和男人睡覺換來的，你信嗎，久真。我雖然不是一個妓女，可我的做法和她們差不了多少。你一定很好奇，我每天無所事事可是總有錢花，這有多奇怪。可是你從來不問我，你總是怕問我這些事情，怕傷害到我。可是你越是不問我越是難受，和你一比我什么都不是。我比你有錢，長得比你漂亮，可是我沒有了你所有的那份純真，那份真誠。那些都已經(jīng)遠離了我，我以前也是和你一樣的，我也有我的追求，我的理想。可是我怎么就變成了這個樣子，我也不知道，我不想回憶過去發(fā)生了什么事情，那一切太可怕了，是那么不堪回首。”

“－－－－這些，是申哲造成的嗎？”李久真用顫抖的聲音問她。

薛青搖了搖頭：“不，不是他。這么多男人中間只有他對我最好，阿哲，他給過我真正的愛，只有他拿我當個女人來看。可是，他不會呆在我身邊，他愛的不是我。”

“可是－－－－可是你說他愛你。”

“那都是過去的事，我們之間有約定，我們是自由之身，我們之間誰也不會強迫對方喜歡自己。可是我沒做到，我還是想讓他來愛我，這就是阿哲為什么離開我的原因。”

“我不明白－－－－”“他不愛我，－－－－或許他永遠都不會再愛我的。”薛青擦干凈臉上的淚水，苦笑著問李久真：“你知道什么是愛情嗎？”李久真呆呆在站在那兒，她無法回答薛青的問題。薛青扔掉手里的煙頭，若有所思地說：“沒有人知道答案是什么，也包括你。”

申哲提了一桶水出來，父親正在用小竹枝小心地扶住快要倒下的西紅柿苗。自從申哲給他買來了這十幾顆櫻桃西紅柿的苗子，他覺得自己有事情做了，每天都泡在用花園改造的小菜園子里，感覺很充實。他伸手接過兒子遞過來的噴壺澆起水來，申哲看了看被果實壓得彎下腰的枝子，輕輕地吹了一下口哨。

“感覺不錯吧，老爸。”“嗯，我看我還是適合種地，做買賣已經(jīng)老了，接下來是你的事情了。不過業(yè)要立，這個家呢也要成。不要一天到晚總想著玩兒，該想想你自己的事情了。”申父一邊說一邊干著手里的活兒，“也老大不小的了，你和你姐姐都叫上勁了是不是，一個個的都不結(jié)婚，不知道你們是怎么想的。”

申哲癡癡地看著父親手邊小小的圓圓的西紅柿，剛剛蒙上一層紅暈的小果子讓他想起了李久真的臉，他自嘲地笑了笑說：“我到是看上了一個，可是她不肯嫁給我，怎么辦？”“這話倒是新鮮，我兒子這么優(yōu)秀，居然還有人不買帳。行，就沖這一點，這姑娘有志氣，給爸爸說說，是誰家的女兒？”

“－－－－是李叔叔家的久真。”申哲悶悶地回答父親，申父點了點頭：“那孩子我見過幾次，挺樸實的，不像你平常交的那些妖里妖氣，穿得花里胡哨的那些女孩子，像個本份過日子的人。”

“我知道你肯定喜歡她，可是她要嫁的不是我。”申哲嘆了一口氣，“我怎么才能讓她喜歡我呢。”

“告訴你，我認識你媽的時候，她已經(jīng)有意中人了，可我從來都沒放棄過，不停地約她出來玩兒，有空就往她家里跑。最后你媽媽就上我這一邊了。不過因為這事兒，你爺爺在村子里面可是受了不少的罪，那戶被你媽回了親事的人家也是本村的，少不了去找你爺爺?shù)穆闊]辦法我和你媽早早地就離開了他們出來自己闖世界，這不也過了一輩子嗎。有機會的，只要她還沒結(jié)婚，你就有機會。”

“爸，你們還在那兒呀，快點來吃飯了。”申秋把頭從窗戶里伸出來喊道。她真不明白老爺子這是怎么了，放著好好的福不享，非要去種那幾顆西紅柿。

申哲翻了翻手中的報紙，然后扔到了一邊。他吃了幾口飯便停了下來。申秋一直在旁邊觀察著他，申哲比以前瘦多了，也黑了不少。申秋不解地問他：“為了那個女孩子你值得這樣嗎？”申哲抬頭看了看姐姐，沒說什么。

“爸，你也是的。不就是幾顆西紅柿嗎，現(xiàn)在市場上這種小西紅柿很便宜的，你種的這點兒能賣多少錢，都不夠費事的。”申秋看著父親衣服上沾滿了泥土，忍不住說了出來。

“這其中的樂趣可不是錢能買得到的，是不是，阿哲。”

“阿哲也整天沒精打采的，我看你還是算了吧，他們快要結(jié)婚了，聽說快要到民政局登記了。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申哲愣愣地坐在那兒想事情，在他的內(nèi)心他并不想放棄李久真，盡管他們相識的時間并不長，可是她的一顰一笑都讓他無法忘記。他沒有對姐姐說什么就轉(zhuǎn)身離開了。他打通了李久真家里的電話，正好是李久真接的。

“晚上有空嗎，我一會兒過去接你。”他沒等李久真回答就關(guān)掉了手機。李久真拿著話筒不解地看著，心想他又有什么鬼花樣兒。她只有讓阿姨晚點兒回去，自己慢慢地走到街上。這時的天還沒有黑，初夏的微風輕拂過她光滑的面頰，她遠遠地看到申哲的車子駛了過來，不知為什么她感到有些發(fā)抖，申哲穩(wěn)穩(wěn)地在她身邊停了下來。李久真上車后申哲看到她抖抖索索的樣子，伸手關(guān)掉了冷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