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驛館外，西北風呼嘯不寧，鉛云低低壓著城頭。

大將軍范寂看著天色，書房內來回踱著步。侄兒掌書記范光屏聲斂氣。

范寂思索：吐蕃人沒有文字，結繩記事，惟驍將悉諾懂我中華文字，愛好中華事物，每每燒殺劫掠，搶劫我大唐婦女兒童，非善類！適逢一場暴風雪，定要他滅在我手！

“范光，傳我之命：派二百騎兵接應子成都尉，轉道甘州以西，潛入吐蕃境內。”范寂說完，臉上浮起詭異的微笑。范光心中一緊問：“讓子成都尉潛入吐蕃？！他不熟悉那里的環境，也沒有領兵打過仗！”

范寂喝斥：“軍人就是服從命令！有天生的將軍嗎？不要多問！”范光有些苦惱的寫下：轉到甘州以西，潛入吐蕃。看著叔父，準備記書下文，誰知范寂一聲“膠泥封印”頭也不回出了書房！范光暗暗吃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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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成三人進入甘州境內，準備稍事休息，便奔往涼州大將軍范寂的駐扎營地。

馬蹄聲由遠及近，一匹飛騎在子成身后不遠處停下。

軍令呈上。子成看完略一沉吟：“馬上出發！”

青蛇目光凄然，神情執拗。子成一聲“出發”，二百騎兵絕塵而去，青蛇與琴兀自沒有動。子成掉轉馬頭，默默牽起她的馬韁。兩顆滾燙的淚跌落青蛇的面頰，一霎間，青蛇原諒了子成，凝視他的雙眼：哀怨，委屈，不舍。

“青舍，原諒我！”子成被青蛇的目光擊的心碎，猛勒她的馬韁，追趕前方的部隊。

甘州城外，二百人的騎兵抄小道，搶險徑，避過行人，秘密奔吐蕃而去。兩天后到達吐蕃境內，在一個隱蔽的狹小盆地，扎下帳篷，等待時機。

“舍，大將軍范寂派遣子成進入吐蕃，用意晦暗陰險。”琴擔憂的對青蛇說。

青蛇莞爾一笑：“寂很聰明，他雖然嫉恨子成，但對子成也有期望。吐蕃梟雄之將悉諾挑釁寂，在他的眼皮底下燒殺劫掠，寂恨極，絕不會放過他。這次寂派子成潛入吐蕃，是截斷悉諾的后路，也是試探子成是否勇謀兼備。”

琴哼一聲：“我怎么覺得好像寂給子成下的繩套。如果打擊了悉諾你的推斷尚可行的通，但這是在吐蕃的境內，若是反被悉諾擒獲斬殺，不是中了寂的圈套嗎！再者，消滅了悉諾，我們能全身而退嗎？”

青蛇看看天色：“消滅？！不，打打合合是番邦與唐皇帝的游戲，我們不協助任何一方，只幫助子成完成寂的任務便罷了。看天色，馬上會有一場大風雪，別忘了，這可是在玉門關外！紛紛暮雪下轅門，風掣紅旗凍不翻，奇寒戈壁之地雪片闊如席吶！”

琴也笑起來：“不愧是地藏菩薩摩頂的弟子，我明白了。”

是夜，玉門關外風急雪闊，牽連大半個隴右道，石頭凍的堅硬異常，馬蹄踩去蹄鐵脫落，吐蕃兵士的鐵衣盔甲凍的粘在身上。大將悉諾連連叫苦，丟掉劫掠來的輜重財務，以及婦人兒童，不敢歇息，催喝手下趕回吐蕃。途中有些士兵倒地睡去，就此再沒有站起，馬匹也與人一般，饑困交加，不時跌臥死去。等行到吐蕃邊境，已死傷過半。

子成站在軍帳外，雪已停，西北風正緊，看著行軍地圖，他明白大將軍范寂的意圖。借悉諾的手除去他，也借他之手除去悉諾！不論他們之間誰勝誰負，結果都是寂想要的！原來，寂從沒有放下過青舍！可是，青舍或許是……寂想不到吧。

子成遙看青舍與琴的帳篷，孤零零的距離大家稍遠駐扎。真想走近她們，可是自從那晚不歡而散，青舍一直在賭氣。這一路他們很少交談，彼此都是默默的，琴好像也有察覺，這一陣子寡言少語。

子成很心疼，更是難過，但下不了讓她們離開自己的決心。前兩日的晝夜趕路，發現她們沒跟上，悄悄侯在路邊。大家在一起，才心地踏實。子成人生的第一場戰爭馬上就打響，青舍與他的心結卻未解開。青舍本身是什么，他是在乎的，因為愛極她。

青蛇在帳篷里全力吐納靈修，身體似乎難過異常。

“舍，干嘛為子成耗在這冰天雪地，你都快凍僵了！我們走，回到溫暖的山洞清修。子成既已察覺，留下去還有什么意義？！為了他，犧牲了伏翼。你知道嗎，伏翼一直是……”

“琴！”青蛇回緩一口長氣，“子成雖有所察覺我們的原身，但他不敢去證實肯定。那面鏡子雖在子成身上，卻沒有用過，可見是愛我的！走很容易。我要留下再為他做點事。琴，伏翼是愛你的，我知道他和你很早相識，你也是愛他的。有一天，我們和輪回的伏翼會再相見。雖然那時他已失去今生的記憶，但……”青蛇說話間小窗戶里看見子成拆了帳篷正召集兵馬。

子成集合二百騎士，命士兵準備取火木，出發往吐蕃的大非川，燒掉道路兩旁的草地！

“琴，吐蕃的悉諾貪心戰線過長，給養不能供給，子成現在要放火燒草，截斷悉諾返回時馬匹的糧草！”青蛇回頭對琴講。

“我們協助子成嗎？”琴問。

“不，這樣做會壞了靈修，人類生殺的事我們不要摻與。子成的功力、韜略和勇氣已在大將軍范寂之上，只是缺少機會。讓他一個人痛快的施展吧！”青蛇幽幽的說。

“舍，自從小姨云卿的事后，你變了很多。”琴語。

“是。沒有想到云卿會走進子成的心里。我為子成做了很多事，即使豁出性命也在所不惜，但子成反而不愉快！倒是小姨云卿，裝出呆呆傻傻的樣子，子成明知云卿要取他的性命，還是喜歡她，以致云卿死了，他會難過那么久。我現在只能見機行事，悄悄協助他！”

悉諾回到了吐蕃境內大非川，想讓軍隊馬匹休息，誰想道路兩邊的野草卻沒有了，于是馬又死掉超過一半。

子成與趕來的掌書記范光五千多人追趕悉諾，致使悉諾逃到青海，渡冰逃亡而去。子成反擄獲悉諾的輜重羊馬一萬多匹。因此功，被唐天子李隆基升為正四品游擊將軍，掌書記范光升為五品都尉。

寂站在驛館臺階上，風卷起他的戰袍。看著子成、青舍、琴、范光走近，心里忽然掠過陣陣寒意。遙視天的盡頭，明凈高遠，寂瞇了瞇眼睛：青舍，我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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