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影斑駁，草莽稀疏，數千級青石階梯蜿蜒在臨壁峭沿，像一條長蛇盤踞天險之地。望一眼左側山腳在夜嵐里若隱若現的潺潺小溪，傾聽著右側從萬仞崖底呼嘯而來的嗚咽風聲，那詭異至極的自然鬼斧有說不出的毛骨悚然。



“——小麻雀，那寺廟是怎么回事？！”鳳蓮沙提著裙角立在原地，借著上方入夜朦朧的銀色月光將兩側懸空的陡崖絕壁看了個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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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沒見過這般要人命的地質結構，行進在青石之上，只能選擇前進或后退，卻沒有一方容其左右躲閃的閑地。倘此時有人在此處設下埋伏進行暗殺行動，她絕對不會懷疑死無葬身之地會是她從前想都不屑去想的生命最終的歸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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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亮著橘色燈火的那里就是緣若寺。”小麻雀回過頭，小心翼翼打量了下四周，確定沒有異常情況，方才轉身指著階梯盡頭那燃亮著點點燭火的建筑告知了鳳蓮沙此番夜行的最終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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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失策了……”鳳蓮沙無力看了眼模糊在山巒間的星火，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聽著四周傳來的鴉雀撲飛聲，再望一眼腳下籠罩在夜色里倘無心失足便會墜入萬劫不復之地的萬丈深淵，深深的挫敗感教她忍不住想蹲下身子在青石上畫圈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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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么他們就那么沖動挑了這么個不利的天時來付諸行動呢！？莫不是人迷路了，腦袋也就變得不好使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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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會害怕么？”楊梓肅后退一步靠近她，清亮的嗓音關心地輕問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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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失策了，不過——這倒也是次難得的體驗！”鳳蓮沙答非所問，定了定神，看了眼上方在云層里忽隱忽現的蒼月，忽而低頭朝楊梓肅淺笑了下，示意他已經可以繼續前進了。楊梓肅會意地點點頭，再不說話小心地注意腳下的青石路，一步步登上蜿蜒向黑云深山處的緣若寺。



看著近在咫尺的寺廟，兩人不悅而同地舒了一口氣，回首望一眼身后兩人剛剛走過的青石階梯，想起那讓人悚然的懸空高度，忽覺后怕的兩人月下默契對望一眼，忍不住笑出聲來。“——二位施主，家師命小僧在此等候二位，請二位施主隨小僧入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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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兩人疑惑轉身，卻見長著稀疏草莽的石階上不知幾時已恭身站著一位穿著玄色僧衣的小和尚。兩人快速交換了眼色，鳳蓮沙大方地上前一步，朝他微曲下身子，十分有禮地說了句：“有勞小師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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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靜坐蒲團見到亦塵師父已是兩盞茶時間以后的事情了，見著楊梓肅昏昏欲睡的東倒西歪樣，當那慈眉善目的大和尚微笑著出現在她視線時，她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請求亦塵師父給楊梓肅一間廂房讓他好好歇息。起初楊梓肅不愿扔下鳳蓮沙一個人去約會周公，在鳳蓮沙苦口婆心的勸慰下，終究抵不過睡神召喚的他打著呵欠乖乖休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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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師可知我因何而來？”打發走了小麻雀，鳳蓮沙朝對面蒲團上環繞著隱約靈氣正闔眼打坐的大和尚開門見山地問著，但她長袖下不住顫抖的雙拳，泄露了此時的她心中緊張頓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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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害怕聽到不在她意料之中的答案，又害怕他什么也不對她說。如此矛盾的心情，折磨得她找不到進退的尺度，不能不管不顧地勇往直前，也不能踟躕萬分地后退一個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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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衲自知姑娘因何而來——但今晚老衲的回答只怕會教姑娘大失所望。”亦塵感覺得到對坐女子心中茫然的不安，也知道她在尋找的那個答案將會影響她在此世做的任何一個選擇，但他——



什么也不能說！至少目前還不是揭開答案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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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師何出此言？”聞言，鳳蓮沙不由蹙起眉頭，袖中指甲深陷血肉她卻毫無所覺。



“時候未到！但老衲可以給姑娘一句真言——”亦塵輕緩有度的聲音錚錚想起在鳳蓮沙耳側。



“大師請言明！”雖然迫切地想知要道答案，但鳳蓮沙明顯感到了對方拒絕為她解惑的意圖，是以她選擇了隱忍，最重要的是，無論何時何地，她從不指望有人會為她指明前行的道路。他的話對她或許重要，但那絕不會成為她鳳蓮沙信仰的全部。



“昔時佛祖拈花，曰：一花一世界，一草一天堂，一葉一如來，一砂一極樂，一方一凈土，一笑一塵緣，一念一清靜，心是蓮花開。‘一念一清凈，心是蓮花開’，姑娘，切記！”此后，任鳳蓮沙靜坐等待，亦塵師父再也沒有開口說一個字，直到東方晨曦透過紙糊窗戶在禪房撒下金色絲線，亦塵師父仍舊在冥想打坐。



鳳蓮沙心知亦塵是打定主意不給她答案的了，跪坐一夜的她踉蹌著起身朝那不知是睡著還是醒著的大和尚道了聲謝，便推開禪房的大門有些失魂地走了出去。



“但愿姑娘能跳脫罪業束縛，早臻羽化仙境，那樣或許還能——”看著她遠去的背影，已經睜開眼的亦塵無奈嘆道。



“師父——那位女施主就是‘圣尊’在等待的人么？！”昨夜迎接鳳蓮沙和楊梓肅的小和尚恭敬站在亦塵身側困惑地問著。



“錯不了！但現在還不是他們見面的時候，那位姑娘還有非做不可的事情。”亦塵答道，智慧的目光在接觸到案上佛祖神像身下的金蓮時，一縷若有若無的嘆息低低溢出。



“確是為何？尊主的時間不多了啊！”小和尚有些擔憂地看著師父。



“還有半年——半年時間足夠紅蓮綻放瑤池九天。”亦塵自言自語，之后再次陷入深沉的冥想中，朦朧里，他見到一朵染血的妖蓮在一方血池里綻放朱紅笑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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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覺千夜又回到一章兩千字了呢，看到千夜努力碼字的份上，各位親不要吝嗇，幫忙收藏推薦下啊(～o～)~z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