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伙計聽莫悔如此說，好半天沒吭聲，一個人怔怔地發呆。莫悔見狀大有不忍，想勸慰幾句，又無從說起。只好嘆了口氣，說道：“恕莫某愛莫能助了，你再四處打探一下吧。”

說完，莫悔辭了小伙計轉過巷子，偶爾抬眼一瞥，發現八仙樓對面的影壁墻后面影綽綽有兩三個男子在探頭窺視。他看著眼熟，細一思忖，為首的竟是那日在錦華宮見過的太監慶福。

莫悔將畫具袋子掖在腰帶里扎緊，縱身攀上一道高墻，順著墻脊一路躡步疾行，繞過八仙樓直到慶福等人隱身之地，輕輕一跳，便無聲無息地落在慶福身側。伸手一拍慶福的肩膀，慶福驚覺，回頭一看，忙道：“莫師傅怎么在這兒？我剛見你從八仙樓里出來，怎么一轉眼就到我身后了？”

莫悔不答腔，只問：“你們在這里做什么？可是與八仙樓有關嗎？”

慶福點點頭。那日在太后的錦華宮，慶福見到莫悔一直站在太后身側，太后對他的信任似乎超過了他的畫師身份，便不再顧忌，指著八仙樓說：“我們已經查到繪云兩次離宮，一次去了玉達海大人的府邸，一次則來了這里。從玉大人府里出來時，她滿面憤恨，一再回頭朝著玉府的大門切齒詛咒；但從八仙樓出來時，卻是眉眼含笑，樂不可支的。依在下所想，必是這八仙樓里的什么人給了她離魂散，致使她做出為害太后娘娘的事情的。”

莫悔心下一震，此話聽來并不意外，但他仍禁不住濃眉深鎖，慍意頓生。既然已將谷青與裕靖王聯系在一起，那么八仙樓理應是所有禍事的發源地，如今繪云與八仙樓再扯上關系，便也順理成章了。他俯身低聲對慶福說：“里面已經察覺，先撤了吧。”

慶福聞言稍做遲疑，莫悔又對他說：“我正有事要回稟太后，咱們分頭進宮再做打算。”

慶福這才揮了揮手，把幾個手下聚攏來，耳語幾句，謹慎四顧，見無人尾隨，方各自散去。

莫悔則繞了個彎，徑直奔進皇城，來到錦華宮求見。

幾日晴熱，正當耐不住困悶焦躁不安時，便見天色晦暗，鉛云低垂，燕子只在窗前檐下低飛，終于要下雨了。

御風坐在窗下的榻上，一邊喝著枸杞銀耳羹，一邊翻看花梨木矮幾上放著的一份明大人呈上來的奏折。雖在第一次臨朝時便已議定每十一朝，余下的日子，大臣若有事盡可到錦華宮奏報或是遞送奏折，可這些日子，除了明大人的奏折外，并未見哪位大臣來奏事。

御風明白，當日朝堂之上那些大臣擁戴自己臨朝，不過是兩廂權衡之下的無奈之舉。裕靖王的威勢尚在，裕靖王之流自然不會把太后的意志放在眼里。其他大臣也只是作壁上觀，對御風理政的能力心存疑慮。

明大人先在折子里寫了幾句問候太后身體安康的話，接著便羅列了幾條整頓戶部吏治的理由，將其治下官吏的品行與能為都做了翔實的記述，褒貶不一，歸結到最后，則是一份任免名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