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真是可惜。我前幾日忙得緊，一直不得閑，沒想到竟與谷爺錯過了。”莫悔也蹙了眉，煞有介事地嘆了口氣。

云蘿亦是嘆息：“莫兄弟若是早幾日來給我畫像，還來得及讓谷爺帶著捎給我的爹娘呢。”

莫悔忙接口道：“莫非谷爺與老板娘的家人多有淵源？”

“若說起淵源，不過是我爹爹碰巧救過谷爺一命罷了。”云蘿端起自己的茶盅慢慢喝了一口，抬起頭，眼神散漫地投向窗外，恰有一道光，透過雕鏤隔子上的碧紗，在她的臉上篩下斑駁的日影。繼而又幽幽說道：“所謂人生際遇，有時就是這般出人意料。我自幼長在草原，終日策馬揚鞭四處游蕩，若不是認識了谷爺，哪里想得到會來在這京城繁華之地，見識當朝為官或是富甲一方的各色人等呢？”

莫悔點點頭，也端了茶盅淺啜，“老板娘說得極是。這人生際遇終歸天定，誰要在哪里遇到誰，都是說不準的。”

云蘿抬眼覷著他，眉目溫婉，少了些慣常的戲謔，輕聲道：“倒是莫兄弟你，與那些驕矜之輩不同，竟更入我的眼，仿佛咱們前世便有緣得見似的。”

莫悔忙放下茶盅，起身拱手道：“老板娘說笑了，莫某不過一介畫師，哪里敢入老板娘的眼……”一語未了，云蘿又格格笑了起來，聲如珠玉：“看把你嚇的，我又不是老虎，難不成入了我的眼還能吃了你？”

莫悔一時無言應對，尷尬落座。每每與云蘿相對都會令他局促不安，并不是她態度輕佻令人生厭，而是她那率性無拘的性格，無遮無攔的話語，總是讓他措手不及，難以招架。頓了頓，莫悔將畫具袋子提在手里，問：“老板娘想畫個什么樣的小像啊？”

“還能畫成什么樣？終究是我長什么樣，就畫成什么樣了。”云蘿抬手撫了撫領口，斂容正色，端然坐著。

莫悔展開一張素白宣紙，用鎮紙壓了四角，又取出筆墨，正準備作畫時，外面急匆匆走進來一個小伙計，他附在云蘿的耳邊低語了幾句，云蘿面色倏然一變，將手里的帕子攥得緊緊的。她轉臉看了看莫悔，淡然一笑，歉意地說：“莫兄弟，抱歉得很，我得去處置點兒事，不能在這兒畫像了。你看，咱們改日可好？”

莫悔忙擺手說：“無礙，老板娘自去忙吧，莫某改日再來便是。”

“既如此，云蘿不送了。”云蘿略略一福，便轉身隨那伙計出去了。

莫悔知必有要事發生，欲要打探，但八仙樓內俱是戒備的目光，只有一個小伙計給他丟了個眼色，示意他到外面僻靜處等自己。莫悔不知道他有什么事，收拾了畫具，緩步離開。

出得八仙樓，剛轉過巷口，那個小伙計便從后面追趕上來，扯住他的衣角。

“小兄弟找莫某有什么事嗎？”莫悔問。

小伙計四顧無人，撲通跪倒在地，口中哀求道：“務必求莫公子救小人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