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不滅’里面，是個甚么樣子啊？”少羽心中，一直存在著這個疑問，既然‘不滅’是那天地，所誕生出的至尊魁寶，想必定當是奇妙絕倫，浩瀚難言了罷。

只是那尹沐衍，不知為何，總說那之中，是黑暗一片，毫無光亮，仔細想來，其人大是有所苦衷，不曾吐白罷了，對此，少羽見她不說，自然是順著她的心意，也不去過多的追問，今日有此一說，也純屬是隨口發言罷了！

那頭兒，停頓了好半響，似乎在凝重的考慮些甚么，才聽得尹沐衍開口道：“你自己進來瞧瞧罷！”那聲音，倒不像平素里，那般的溫柔舒逸，雖然還是那么的動聽無比，但卻多了幾分莫名的警惕，以及一種，濃濃的質疑。

少羽似是聽出了，那話語當中，古怪之意，只覺得尹沐衍，對他這般的不信任，心頭驀地一痛，搖頭嘆道：“算了罷，你既不愿讓我知曉，那我不問便是了！”他只想能有她陪伴在身旁，讓她歡喜便好，其他的事情，比起她來說，都顯得那般的無關緊要。

尹沐衍聽不出他心中的落寞，但也是能夠察覺到，他話語中的那份，若有若無的灑脫，心中但覺歡喜，暗忖道：“看來小羽，對不滅，并無貪念，如此甚好！”開口淡笑道：“不滅的掌管者，并不能有太大的私心，否者天地必亂，大劫難免，這都是傳承的規定，一直以來，都是這般考驗的，你也務要怪我。”說到後來，竟是為自己辯解了一句，想來是當時接受傳承考驗之時，心中也有著幾分，被質疑的酸楚罷！

少羽聽她，話語又轉柔和，心中怨氣，早便消的干凈，微微一笑道：“我怎會怪你呢！”這話說的，極有深意，并著絲絲的甜蜜，但那尹沐衍，清心無聞，只是笑道：“那便是好，你不同于我，并非禁錮之身，大可將魂力，沉入神闕，從那天冥玉，所構造出的通道中進來。”

這次的話語，再沒有絲毫復雜的情感，少羽心中，也是為此一寬，點了點頭，應了聲：“好！”立即盤膝坐起，將神庭之內的魂力，調到了神闋，而後便幻化出了一具，神識虛體，毫無停澀的跨入那天冥玉，所構造出的通道當中。

黑暗，入眼處只有黑暗，那種無邊無盡的黑暗，立即令得深陷其中的少羽，感覺到了，從未有過的無措與恐慌，那是一種，即便是面臨死亡，也無法體會到的絕望。

突然，帶著冰冷的柔軟物體，觸碰到了他的手掌，此時他的心中，已是處于極度的緊繃狀態，再加上這不知明物體的接觸，徹底的讓他腦海，陷入了短暫的麻木，且手中的第一反應，便是掙扎，便是狠狠的將那不知名的物體甩開，但那物體，扣住十指，那是一雙略帶冰涼的手，那種熟悉的感覺，立即令得少羽錯亂的心境，安寧了下來。

“師傅，你便是一直，在這里面嗎？”少羽只覺得自己的感知，盡都是被那無邊的黑暗吞噬了去，僅僅保持的一分清明，還是從那相扣的手掌中，傳遞而來的，他看著這個，濁光不進，暗夜無邊的空間，心中驀然生出了一股憐惜之意，他在想：“她一個在這里面，到底是怎么過的啊？”

尹沐衍拉著他的手，毫無停澀的前行著，似是對此，早便輕車熟路了，淡淡的開口道：“是了，不知覺中，也就在這兒，過了好些年呢！”語中透著一股茫然與凄涼，能在這般惡劣的環境之下生存，且還保持著這份清明，無疑需要一份，如同止水般的心境，很顯然，尹沐衍是被強行鍛造出了，這份靜溺的心境，那般代價，便是去了她的情欲，讓她似也無知無解，對待情字，只懂不參，是也無情。

“哦！”少羽隨口應道，心中卻是在想：“等日後，我將父母救回，便帶著你，游歷大陸，將你這些年，所失去的色彩，一并找回來罷，只是不知，你可愿否？”少羽心覺，說出這個誓問，大不是時候，只能暫時，將它藏在心里了。

二人閉語間，直行出了百步之余，少羽心中的思索，緩緩消散，但覺怪奇，開口便問：“我們這是，去哪兒啊？”少羽是知道，她可能在此生活的習慣了，便是這無盡黑暗當中，也能有著方向的感應，但這四周黑邃一片，莫非，還另有去處不成？

尹沐衍停下了腳步，似是在四下張望，隨口答道：“去一處，你來了之後，我才發現的地方，那兒，是不滅的中心，世間運轉的軸輪，與這四周都不一樣的。”說著，又是邁開了步伐，向右面行出。

少羽握緊了些，手中的柔意，心頭如有鹿撞，不覺的是醉了，雖然見不到她那如仙般的身影，但能這般牽著她，一直走，一直走，便令他，很是心滿意足了。

又行出了將近百步，尹沐衍停了下來，向著某個方位，一手結起了印法，果然，在這黑暗之中，便是冥力的色彩，也是為之碾滅，隨著印法的催動，那前方的黑暗，竟是被撕開了一道，長長的白光裂縫，少羽正覺驚奇，便是被那尹沐衍帶步拉進。

入眼出，白光茫茫，金光也燦，令得少羽，好半響，才是恢復視覺，睜眼瞧去，頓時心頭也是隨之顫動，這是一個奇特的空間，四周盡是金色的柜格，那柜格相疊，足有億萬之數，高達千丈之余，且繞成了一個諾大的圈圍，，叫人望去，好不暈頭旋目。

再看那中央，是一個巨大的金色的齒輪，那齒輪轉動間，帶動著四下繁多的軸承，一個個平凡，或不凡的名字，在那齒輪四周，漂浮旋轉，這副畫面，何其震撼，直接令得少羽，聯想到了輪回二字，莫非，這便所謂的輪回嗎？若是如此，碧落黃泉，地府天堂，大至都是子午須有的了！

“好濃郁的冥力啊！”少羽暢吸一氣，雙目徒然爆出精光，這之中的冥力，比起外界來，濃郁的不止千倍之余，即便是不去吸納，也會有著比外界，修行吸納，還要多上三倍之許的冥力，跑進身體，若是在此間修煉個一年半載，那時的境界，定當猶如步履蹬天吶！

“是啊，冥力是催動不滅的根源，它會無止盡的自行繁衍著，而且在這里，你可隨便操控他人的命運，便是成為冥王道祖，也不是甚么難事，小羽，你抵的住這般誘惑嗎？”尹沐衍淡淡的說著，但可聽出，她話語中的那份肅嚴。

“我若說不呢，你會怎樣？”少羽抬頭，想直視她，卻叫那刺目的金光，擋住了視線，而在他未曾見得的那一瞬間，尹沐衍的神情，出現了霎那的遲疑與迷茫，這正是他想要看到的，只可惜，他在恢復視線之後，只能看到她那迷茫之後的果斷與肅殺。

“那我會，殺了你的。”她淡淡的說著，心頭不知為何，在話語出口的那一剎那，猶如遭受到尖刀刺襲一般，疼痛難逝，也是隨之，冒出了一個念頭，“若真如此，我便先殺了你，再自殺罷，就讓這個顛倒人性的至寶，永遠沉淪這濁世之間罷！”這個念頭，只是在她認為，與他相處了四年之後，而產生的不舍，還有對這個世間的一種絕望，對于她此刻的思想來說，是沒有摻雜絲毫的情感，至少，此刻的她，是這么認為的。

少羽拳頭倏然握緊，隨即自嘲的一笑，心中無比黯然，他本是想，試試自己，在那尹沐衍的心中，到底是何許重量，只是沒想到，竟猶如鴻毛一般，不堪稱量，但他性格堅毅，認定的事情，并不會輕易的放棄，他抬頭，望著他，牽強一笑道：“若是你不在我身邊了，那我用了，豈不是，沒人來殺我？”

少羽的話，故有婉轉，尹沐衍聽不出來，只是將他看著，半響才是茫然道：“那我便一直，在此間看著你好了。”話一出口，頓覺心下有亂，也是想起，少羽語中所帶的機鋒，暗忖道：“這傻小子，怎會這般說話，若是他日後娶妻生子，我豈不是干擾了他。”心中這般的想，但驀地生出一種，隱隱的期盼，才導致這句話無思量的便是出口了。

少羽聽此，只覺喜上心頭，長聲大笑道：“你若不離我，我便會怕你殺了我，自然不會去動那不滅了。”尹沐衍秀眉稍皺，只覺此話不妥，便道：“你賭個極重的誓言罷！”她知道，少羽極重承諾，若然有了他諾言，必當無憂于此。

“好，我陌少羽發誓，今生今世，不會動不滅，半分念頭，若擾六界之安，動蕩天地之亂，便讓我，再也見不到你。”少羽這般的說，只是暢出了心聲，他說尹沐衍在他心中，極為重要，但尹沐衍，卻聽不然，又是一說：“見不到我，有何緊要，你休要滑頭，重新說來。”

少羽無奈苦笑，也不釋解，又是賭道：“若是我動用了‘不滅’卻叫我救不回父母，也再也見不得你了。”尹沐衍聽他又將自己添進誓下，眉黛稍有思索，卻得無果，只道他重于親情，此間誓言，必然出于誠心，也不再行追究了。

“‘不滅’又號稱為世間運轉的齒輪，它可操控眾生命運，調轉風雨雷霆，但此乃天道所鑄，若是史載，并無太大動蕩，萬般是動它不得，這是先祖遺訓，後生之中，誰人也是不知，動了它之後，會是何須顛覆蕓蕓的場景。”尹沐衍似有追憶的解說著，驀然間，發現自己的手還與他牽在一起，芳心頓生怪異之緒，似也綿綿，似也灼漲，卻又道不出那是何許感受，只得將手心與他分離。

少羽此間正值歡喜，哪顧得那般的多，只在那手掌抽離之後，心頭頓時生空，漸也回復清明，瞧了一眼，那四下的金柜，問道：“那這些柜子里面，是個甚么東西？”按照他的思考，這一個柜子，必當是人世間的一條生命，人畜貴賤，必然有所分配，只是不知，自己的那一柜，是在何處，將來，會是怎樣的命運。

尹沐衍道：“這之中，有的是生命，有的是一些史載文明。”他指著那金柜圈圍的高處說道：“上面，是有強大禁忌，是人生命運，你有天冥玉，是不滅之主，大可以去得，但人生一命，窺視便是更改，你若去了，便是等同于違背誓言。”說著瞧了他一眼，少羽笑笑點頭，又指著最為下方的一層道：“這下面的，是過去的史載，便是看了，也只當是填充知識，是可看得，我的見識，比你高遠，便是在你接手不滅之後，從這里，看得的。”想起當時那黑暗中，突然出現的光亮，任由尹沐衍心境如何沉溺，亦然是將那股喜悅，呈現在了臉上。

少羽心中一想：“看來這不滅，也并不是太過無用，便是這些知識，也有夠受用的，更別說，那自動吸收的冥力了，想來日後道路，有此祥物，大可平坦些許了。”又瞧了一眼，那面上柔色正濃的尹沐衍，癡癡的想著：“不滅是好，但比上伊人，在我的眼下，也屬一文不值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