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謙滿目疑惑，正待發問，只聽蕭落雨接著說：“也罷，知你必有猶豫，只是這落雨軒與你甚是有緣，他日必得祥瑞……只待雨晴之時你便知曉了。”

一片云輕暮靄后，那名女子便消失不見。而這之后的幾年確實發生了許多事情，而他則取代太子登上大位。

……

“李德海，去傳小安子過來一趟”。

小安子安祿喜已經在掌燈之前返回皇城，他這趟去青山確是被慕容謙‘支’了出去。從當日他在御書房偷看龍案上的紙箋時，慕容謙就對他起了懷疑。但他還沒有足夠的證據，況且身邊的公公李德海也不是個什么省事的。還得讓他們互相鉗制一些才好……

看安祿喜推門進來，慕容謙身子一傾，微微輕倚著軟榻側坐著。“小安子，這次去青山，路上還順利嗎？”

“回稟皇上，一切順利，已經按照您的安排把要劫殺奴才的人引到城外解決掉了。另外，松山那邊也已經送了信，讓他們嚴加提防。”

“好，做的好。”慕容謙慵懶的伸展了一下手臂，又使勁捏了捏有些酸軟的肩膀。

“皇上，要不要奴才幫您捏捏？”

小安子在宮里呆了很多年，從七歲起入宮到現在已經整整十個春秋，可以算得上宮里的老人了。所以這看人眼色的活計可以說得上登峰造極，這不一看慕容謙面露倦怠就趕忙往跟前湊了湊。

“不必了，你此去辛苦，先回去歇著吧，這邊有李德海伺候著就行了。”慕容謙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忽然叫住已經跪安的小安子。

“等等，這次你立了大功，朕必重重賞你。只是…”

“皇上還有什么吩咐？”見慕容謙面露難色，似是有難言之隱。安祿喜身子往皇上身邊挪了一步，壓低了聲音，“皇上是仍有什么不放心的嗎？如若需要奴才安祿喜，小的定當竭盡全力。”

安祿喜不愧為皇上身邊的人，腦筋轉的自是極快的，見慕容謙這等神色，一定是在擔心著什么。

“沒事，下去吧。記住，今日之時，斷不可說與第三人知曉。”

“圣上放心，安祿喜自是萬死以報皇上知遇之恩”。

慕容謙聽得安祿喜如此說，輕卷的眉頭才漸漸舒展開，只淡淡的應了聲“嗯”。安祿喜見皇上面色，心下自是一喜，看來皇上并不是懷疑自己，看來自己的擔心是多余了。不過他故意改變稱呼，把慕容謙對自己的信任和知遇擺到明面上說出來，是希望慕容謙能夠了解自己絕不會背叛他，更是對于他當年的幫助銘感于心。

當年如果不是慕容謙，想必他安祿喜已經在皇宮哪個不知名的地方化成一堆白骨了吧？安祿喜心中暗暗自嘲，看來這十年的宮中歲月自是不能一番風順的。只是他心中還隱隱有一道淡淡的殤，那人的命便不顧了嗎？如果臣服于皇上，那人必死。可是，面前的人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我若是他也不會信任自己罷，一定不會，安祿喜心中一抹酸澀。

見小安子出去，慕容謙瞬時斂起笑容，心底升起一陣冷意。眼底似滑過一抹明暗不清的光，有陰冷，有遺憾，甚至夾雜了些落寞的神情。落寞這本不屬于他的情緒，卻在這個瞬間清晰的就像澄澈的泉水中沉積的水草，雖然清晰可見，但卻分外不明.

他是復雜的，但也是純粹的，也有著常人的喜怒哀樂，只是也許這些連他自己都從未知曉。不過，直到她的出現，將徹底顛覆他的生活，改變他的一生，只是這些他此時并不會知曉…一切只待上天用指尖悄然劃過記載著他與她故事的那頁箋的瞬間……

“我本是信你的，但只可惜…也許我們本就不同途。”

奪嫡伊始，慕容謙手上已經沾染了不知多少鮮血，更不知道有多少人成為他腳下踏著的尸體，伴著他一步步升高，直至登的大寶…口中喃喃：“也許比起你，我的手更臟，心更狠些。只是不知你何時會向我舉起刀呢？”

慕容謙嘴角一繃，臉色頓時更沉了幾分。“也許你等不到那天了，因為朕不會給你機會，又或者說他也不會給你機會……”

“李德海，傳朕口諭，讓禮部尚書司馬文啟明日早朝后到啟元殿見朕。”

“奴才遵旨”

……

次日，啟元殿

“愛卿，上次張榜招貼的告示可有消息了，那名女子找到了嗎？”

“圣上，這…”

司馬文啟說的有些猶豫，張榜這些時日，說來也怪，他們確實有查到和皇上提到的生辰相同的女子…只是這些女子似乎都在短短的幾天之內從渭城消失了，而且隨著些女子消失的還有他們的家小。

咬了咬牙，司馬文啟只好據實稟報。他先是把城里符合要求女子舉家搬遷的情況三言兩語的簡單說明了一下，然后偷眼看了一下龍座上的慕容謙，見后者面上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眉眼淡淡的沒有任何的神情，抑看不出悲喜。

他頓時有一絲憂郁，這名女子不是皇帝著急要找的人嗎？怎么他的反應如此平淡。頓了頓，他還是把自己剛才沒說完的話繼續講完：“臣在進一步調查的時候，發現這事中有蹊蹺。所以就命人到渭城張榜的街巷去打聽，可結果…”

“噢？愛卿查到什么？”慕容謙沒有一般帝王的暴力和狠戾，甚至都沒有打斷司馬文啟的話，只是靜靜的等待他拋磚，隨后才優雅而溫文的輕輕問了句。

“臣聽說，民間謠傳圣上身染劇毒，已是病入膏肓…此次圣上找尋的女子是…”他想說找尋的女子是給皇帝沖喜的，但是這話如果說出去就是觸怒龍顏，搞不好是要被推出午門斬首的。

“他們是不是傳言這名女子是給朕來配陰婚的？而且如若稍有閃失就會諸連九族？”

慕容謙依然笑容淡淡，仿佛被說得不是他而是其它什么人。而此時的司馬文啟則是渾身顫抖，當他聽到慕容謙提到‘配陰婚’三個字時差點眼前一黑直接暈倒…這是在詛咒皇帝死啊，這等大不敬，搞不好自己要被諸九族。

“臣不敢，臣該死…”司馬文啟不敢馬虎，直接對著慕容謙不住的叩頭，地上發出‘砰砰砰’的聲響，每一聲都沉重到讓人心生戰栗。很快，司馬文啟的額頭就破了皮肉，殷紅血肉模糊的猙獰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