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

夜已深，冷月從夢中醒過來。卻感覺到自己似乎是在冷月苑，周圍彌漫著濃郁的佛手柑的香味。她輕輕地撥開重重的精紗垂簾，只見繡床邊的兩個宮女靠在雕花欄閣上早已經沉沉地睡去。赤金燭臺上的紅燭，似乎是剛換上去，就連燈芯也修剪得筆直干凈。紫紅色的青銅獸面香爐中裊裊地冒著淡藍色的煙氣。

高長恭是個心細如發之人，冷月寢宮中的裝飾如同是從冷月苑原封不動的搬過來一般，就連佛手柑的味道幾乎一樣，濃郁的深淺都把握得恰倒好處。任何一個男人，只會對自己最深愛的女人細心。當一個女人發現男人心思細膩的時候，不用懷疑，他對她的愛，超過了愛他自己。

從西王正府趕到北宮，冷月便和衣而睡。按照平時的習慣，她知道此時應該是深夜了。

輕輕的一聲嘆息，冷月披上黃綢披肩慢慢地走了出去。

月色之下，整個后園卻是香氣四益。似乎，就連空中都彌漫著高長恭身上的味道。淚水，悄然滑落。

冷月抬頭朝著西南邊高長恭的寢宮看去，遠遠還能看到高長恭的寢宮之中燈火通明。隱隱似乎有樂器聲和女子的歡笑之聲傳來。高長恭，本郡主到要看看你是如何的玩世不恭？冷月冷笑一聲，大步朝著高長恭的寢宮走去。

身后，兩宮女急急地追了過來，驚恐地道：“郡主，請留步啊。”

冷月回頭一看，兩個小宮女的臉上還掛著濃濃的睡容，只是雙眼中滿是驚恐之色。

“何事？”冷月奇怪地問，難道自己身為郡主，還要過著曾經那中軟禁的生活么？

“夜色深重，奴婢擔心郡主受了風寒，還請郡主早些回房休息。”瘦小的宮女把厚實的毛巰長袍披到冷月的身上。

“你們回去吧，我很快就回來了。”冷月拉緊袍子，轉身朝著高長恭的寢宮走去。她從生下來的時候就是北齊國最大的郡主。但是卻沒有金枝玉葉的習慣，孤獨了十二年了，她習慣的只是一個人。

“請郡主不要為難奴婢。”兩個宮女跪到地上，眼睛驚恐地看著冷月。

冷月想到了夏林二人，陪伴了自己十二年，到了最后卻死得不明不白。她鼻子一酸，淚水情不自禁地落了下來。

“你們叫什么名字？趕緊起來。”冷月柔聲說道。

宮女見冷月哭了，連忙齊聲道：“奴婢該死，請郡主熄怒啊。”

冷月苦笑著搖了搖頭道：“還不起來么？告訴我你們叫什么名字？”

兩個宮女連忙站了起來，瘦小的宮女輕聲道：“回郡主，她叫小雙，我叫大雙。”

冷月仔細地看了看兩人，才發現兩人的摸樣幾乎是一摸一樣，除了身材稍有區別以外，若是不仔細辨認很難發現她們是兩個人。

冷月微笑著道：“小雙，你告訴我，是不是高長恭吩咐你們不讓我去他的寢宮？”如果高長恭的刻意如此的露骨，那么冷月將會用同樣的方式去對他。如果原本愛戀的兩個人開始對立，那么他們之間的仇恨，可比弒父之仇。愛得越深就恨得越真切，當愛轉變成了恨的時候，比愛的時候更深更重。

“回郡主，少主吩咐了，若是郡主醒來的話，就讓奴婢等準備酒菜，少主說郡主已經一天沒有吃東西了。”大雙雖然身材瘦小，反應卻挺靈活，一張小嘴說起話來更是清脆流利。

“不用了，我想此時少主很可能正在飲酒作樂，我們何不到他那里討杯酒喝喝？”冷月吃吃一笑道，她是想去看看高長恭的生活是什么樣子的。如此深夜了，卻還在尋歡作樂，也難怪外面會有那樣的的傳聞了。

“是。”大小雙連忙點頭，跟在冷月的身后朝著高長恭的寢宮走去。

還未到高長恭的寢宮，遠遠就聽到里面傳來一陣陣伴隨琴聲的放/誕女子笑聲。冷月回頭看了看兩個宮女，卻發現兩人似乎對高長恭的舉動見慣不驚，一臉的平靜。

“好你個高長恭，就你這樣的人還有臉與本郡主談天下？”冷月吃吃冷笑一聲，大步朝著燈火輝煌的正門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