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有很多矛盾的事情同時存在，比如光與影。

晚自習結束后，龔小佳和蔣西一起走向學校后門的公車站。

和程意戀愛的時候，龔小佳每天的必修課都是放學之后在教學樓前的路燈下等待程意。但現在一切回復正常，生活回到正軌，龔小佳又和蔣西形影不離了。

為什么要去后門搭公交呢？本來公交線路應該是從前門繞到后門，但最近學校周圍道路整修，從前門到后門的一個站距離、原本不到五分鐘的路程要塞車二十分鐘。

所以搭公交的學生寧愿選擇步行到相對較遠的后門公交站，也不要在塞車中累積對家的思念。

要到學校后門車站，就要經過一條由建校就有的老房子圍成的胡同，再左轉，下樓梯，再經過一座名叫“桃李湖”的池塘，再右轉，下坡，就能出校門了。

比起通往前門的林蔭大道，這條路雖然坎坷且遙遠，但有別樣的景致。就說那條胡同，那可是七八十年的老房子。北關是歷史名校，這樣的古董建筑是不少的。白天，走在老房子之間，就會有一種小清新、小文藝的感覺；晚上，在昏暗的路燈下，也有一種懸疑片的感覺。

這一天晚上，龔小佳又和蔣希走在這條別致的胡同里。

蔣希低頭一看之后，叫住了龔小佳：“等等我，鞋帶松了。”然后就走到路邊，彎腰系鞋帶。

龔小佳也往路邊靠了靠，看著其他經過的學生。現在改道后門的學生很多，老胡同也熱鬧起來。

然后她的目光移到了青色的墻磚上，用自己不怎樣的眼神欣賞著這歷史的紋理。她看見一面老墻前種了一棵彎彎曲曲的、像是梅樹的植物。這很好，梅花象征著文雅，很為這老胡同增色。梅花樹的影子投射到背后的老墻上，同樣彎彎曲曲，像水墨畫一樣。但龔小佳又看見，在那彎彎曲曲的梅花樹影子旁邊，平行著同樣一道彎彎曲曲的影子。

再看看前方一點的梅花樹，龔小佳很確定，數量為“一”。那另一道影子是什么？遠處的電線桿嗎？

龔小佳沒找到類似的東西。再說，要是電線桿那么扭曲，這里一定是創意園。

蔣西直起身來的時候，龔小佳指了指影子的方向，問：“那是什么東東的影子？”

蔣西看了看，說：“梅花樹？”

龔小佳說：“另一道呢？”

蔣西安靜地又看了看，問：“有第二道？”

龔小佳歪了歪頭，又看了看投在墻上的其他學生的影子，龔小佳有點困惑地說：“難道我散光的重影已經那么厲害了？”

蔣西擔憂地看了看她，說：“配眼鏡吧？”

龔小佳說：“看什么時候我媽能批準吧。”

然后兩人又繼續朝著后門前進。

世界上有很多矛盾的東西同時存在，就比如，與學習無關的報刊雜志是畢業班的“禁書”，像時尚雜志，像如八卦星聞；但是每個畢業班也都存在一些“暗箱操作”，就是在鱗次櫛比的書堆與試卷堆背后，總有那么幾本“禁書”被手手相傳。

這樣子的“禁書”，童叟無欺，老少咸宜；上面沾滿了各種傳閱者的指紋（當然大多是女生），有學渣的，也有學霸的。

龔小佳回到教室的時候，就看見以陳璐的課桌為中心，七八個女生圍成了一個厚厚的圈，內層的有趴在自己課桌上的陳璐，反方向坐在椅子上的美君，伸長脖子的麗麗影，難得靠近的龍雨笛，還有一個陳璐的好朋友，叫涂涂；外側還有趴在麗麗影身上，努力靠近陳璐課桌的阿兔和另幾個龔小佳不太熟悉的、從遠方趕來的女生。

什么事情讓大家如此團結地結團呢？龔小佳也探出腦袋，于是看見了在陳璐課桌上翻開的時尚雜志，正翻到一個很出名、很有國際范的女星那一頁。該女明星真的很漂亮，甚至漂亮得有種妖氣，讓人覺得她有點不像人。女星身穿寶藍色的修身連衣裙，左手涂同色甲油，右手涂墨綠色甲油，保持著一個雙手抱胸的姿勢，表情似笑非笑，十分冷艷。

女生們七嘴八舌地討論著女星。

首先，陳璐的朋友，涂涂一撇嘴，說：“我還是不太喜歡她，感覺整得都不自然了，像妖精一樣。”

麗麗影立馬反駁：“像妖精也是說明她漂亮啊？再說了，說不定她本來就是來人界發展的妖精，你不知道有好多其他界的居民潛伏在人界之中嗎？”

涂涂白了她一眼，說：“說那么不現實的東西干嘛？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她剛出道的時候我覺得還好，挺純的，現在……嘖嘖嘖……”

龔小佳站在人群之后，又瞟了一眼桌上的雜志，默默覺得挺漂亮的。

美君說：“涂涂，你看人家，多襯膚色的寶藍色，她也能穿，而且把她自己襯得跟雪一樣白……”

陳璐忽然打斷：“美君，你是在暗示我不能穿寶藍色么？”

美君看了看陳璐黑黑的膚色，立馬擺手：“不不，璐璐，我不是那個意思……”

麗麗影說：“哎呀，璐璐你想多了，美君是在明說我不能穿。”

然后麗麗影開始分析女星的衣著：“你們看，她的腿不算細，但是這樣的修身包臀裙很好地強調了她的曲線，整個給人很勻稱的感覺，而且啊，告訴你們哦，今年最流行的就是這樣的歐美風了……”

美君說：“哇，麗麗影，看不出來你很懂時尚嘛！”

麗麗影自豪一笑，說：“別看我這個樣子，我的內心早已被時尚腐蝕了。”

龍雨笛忽然說：“我會告訴你們她是我女神之一么？”

女生們安靜了一陣，涂涂就妥協了：“好吧，我承認，我說我不喜歡她是因為我嫉妒她。”

“是什么東西這么吸引人？”又有一道聲音加入。

眾女生霎時間鴉雀無聲。

——因為那是一道男人的聲音。

——并且那聲音很讓人感到熟悉。

“是在討論三角函數嗎？”那人繼續問，“sin30°等于幾？sec30°又等于幾？”

女生們一哄而散，觸電般地彈回了自己的位置，陳璐桌上的時尚雜志就毫無保留地呈現在強哥的小眼睛前。

陳璐著急地叫出來一聲：“哎，你們……”然后也沒了下文。

女生們深深地把頭埋進了自己的課桌，心里都發著牢騷，為什么這個點強哥會出現在教室？要知道她們從前的暗箱操作可是從來沒失手過。

陳璐的目光隨著雜志一起，被強哥抓住，拿了起來。她試著解釋：“強……啊，不不，周老師……這東西……”然后她發現自己根本沒底氣。

麗麗影好像想起自己是數學科代了，于是抬起頭來，帶著微笑問強哥：“周老師啊，今天好早呢？”

強哥翻閱著雜志，皮笑肉不笑地說：“早，來看看你們這些畢業班的小屁孩現在這個點都在干些什么。”

麗麗影識趣地把頭埋回了自己的課桌。

龔小佳剛才只是站在人群之外瞟了幾眼，也沒有參與討論，所以她神定氣閑地去丟了個垃圾，然后才往自己座位走去。

強哥忽然叫住了她。龔小佳拉開自己座椅的手停在半空中，看著強哥。

強哥把手中的雜志重新翻回了女星那一頁，然后做出了遞給龔小佳的動作。龔小佳順手就接了下來。

然后她呆呆地看看雜志，又看看強哥；再看看雜志，再看看強哥。

強哥轉身離去，只留下一個奸笑。

難道強哥在這本雜志里面留下了什么信息？龔小佳想，比如期中考試的壓軸題？或者月考的選擇題答案？？

龔小佳仔細地翻著雜志的每一頁，也來不及去思考強哥憑什么會對她好的這個問題了。

陳璐好奇地問：“強哥把這個給你干嘛？”

龔小佳搖搖頭，說自己也不知道。

女生們見危機過去，也都紛紛好奇起來，強哥為什么沒發火，為啥還把這書賞給龔小佳？

陳璐又站了起來，想要跟龔小佳一起尋找雜志的秘密。龔小佳沒注意這些，都沒來得及坐下，就捧著雜志，站在自己的座位旁，全神貫注地尋找著她渴望的答案。

“龔小佳。”她聽見有人叫她，并且她很肯定那不是陳璐——因為又是一道男聲，而且很低沉。

她只覺得手上的雜志仿佛瞬間變得沉甸甸的，沉重到她捧著雜志的雙手都在發抖。

但是，她還是抬起了頭——她知道，有時候，抬頭和不抬頭，一個小細節，也會決定她結局的不同。

果然，王崇明正站在她面前。陳璐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縮回了座位。女生們一個個把頭明目張膽地抬得老高。

龔小佳合上雜志，深深鞠了一躬，說：“老師好。”

王崇明淡淡地說：“跟我到辦公室來一趟。”

留下一句話，他就離開了教室，完全沒有確認被自己點名的人有沒有跟著自己動身。

當然，王崇明是深信對方沒有那個不來的膽子的。

在回辦公室的路上，想到龔小佳啞巴吃黃連的表情，他終于忍不住笑了出來。龔小佳好像把心理活動寫在了臉上：看雜志的不是我，你抓錯人了。

然后他看了看周圍，還好沒人看見自己剛才的表情變化。

現在還沒到上課時間，辦公室的老師也沒來幾個；畢竟比起最后五分鐘出現的學生，有些老師甚至一下午都沒課，當然不用這么早來。

不過他聽說，自從他來北關之后，整個初三的老師精神面貌都變好了

有時候他覺得，人類是六界最可愛的種族，沒有之一。

進辦公室的時候，果然還沒幾個老師在。

強哥靠在飲水機旁的柜子上看報紙，他身旁是一個已經放入茶包的杯子。

走近的時候，強哥看著報紙，仿佛自言自語地說：“最近老師很忙啊，媒體曝光率大增。老師和學生間難道已經不存在純潔無暇的師生情誼了么？”翻了一頁，又說：“趁年輕，趁名節還清白，王老師要不要考慮另謀高就？”

王崇明路過他面前，說：“沒關系，王老師不是校長，也沒教小學生。”

飲水機的指示燈從燒水變成了保溫，強哥放下報紙，把杯子送到飲水機下，又漫不經心地問：“逮著人沒？”

王崇明說：“托您的福，逮住了。”

接好水，強哥說：“王老師，為了維護你的清白和你與學生間純潔無暇的友誼，我只能幫你到這里了。”

王崇明笑道：“周老師太謙虛了，您維護北關中學師生純潔友誼的高風亮節永垂不朽。”

直到王崇明離開，仿佛被點了“暫停”的教室（特別是龔小佳周圍）才恢復“播放”狀態。

漸漸地，女生們都回著頭，眼神復雜地看著龔小佳。

龔小佳嘆了口氣，把雜志放回陳璐桌上，準備離開。

陳璐說：“真好，得到了和帥老師面對面的機會。”

龔小佳心說，那為何剛才沒把雜志搶過去？

嘴上當然什么都沒說，默默地從教室平移到了辦公室。強哥正在自己辦公桌上喝著茶、看著報紙。龔小佳默默瞪了他一眼，進了“特殊辦公室”。

還好年級主任總是不在，不然龔小佳覺得自己會成年級上的紅人。

駕輕就熟地進入最內側的隔間，在王崇明對面坐下。

王崇明問：“準備好接受家訪了嗎？”

龔小佳直接道：“還有兩天，別急行嗎？”

龔小佳已經習慣王崇明莫名其妙地把自己召喚來辦公室，并且她已經明白，每次都看似有理由，但其實都沒有理由。

王崇明問：“家在什么地方？“

龔小佳說：“不近，公交40分鐘。”

王崇明問：“每天搭公交？”

龔小佳表示肯定。

直到上課鈴響，兩人終于結束了有一搭沒一搭的對話，龔小佳直接起身，回教室去了。現在她和王崇明的相處再沒有以前的畏懼，果然時間可以抹平所有棱角和不合理。

回到教室的時候，周圍的女生們正在討論王崇明。

麗麗影激動地說：“我覺得吧，王老師不是一個普通的老師。一看他就知道是經歷不凡的人。”

陳璐伸出一只手，對著天空，做了一個抓住什么東西的動作，然后收回自己懷中，極度深情地說：“啊，他那由內而外散發出來的不凡與優雅的氣質，深深俘虜了我的心。”

阿兔調侃道：“他存在你嬸嬸的腦海里。”

龍雨笛繼續看書。

美君神秘地說：“說不定啊……王老師就是傳說中的潛伏在人界的非人界居民……看他的氣質，說不定是神界哦！”

麗麗影用食指敲著桌子，說：“對對對，我猜是龍族，或者凰族，也有可能。”

龔小佳面無表情地坐了下來，說：“蟲族吧？沒看見人家叫王‘蟲’明嗎？”

這個世界上總有些矛盾的現象同時存在，比如一個口口聲聲說著“愛你”的人，心里放的卻是另一個人；而一個表面上處處與你針鋒相對的人，心里卻早已沒有你。

晚自習的間隙，龔小佳疑惑地問龍雨笛：“如果說……一個女生，在失戀的時候，身邊出現了一個比前男友優秀N倍的男生，每天都各種刁難她……”

龍雨笛說：“嘖，說重點。”

龔小佳說：“女生很普通，長得一般般，成績一般般，但那樣一個優秀的男生……很優秀很優秀……”

龍雨笛說：“是不是高富帥，富二代，IQ200，表白的女生超過29.9999個，但對女人沒興趣，周圍沒半個情人的影子……”

龔小佳呆呆地點了點頭，心想，雖然不知道王崇明是不是富二代，但是90 ％都說中了吧？但為什么她會知道？難道已經被別人看出來了？

然而龍雨笛繼續說：“因為女生新搬的家被流星砸中了，她才發現原來他爸爸跟他爸爸是朋友，于是她住進他家，他們就像歡喜冤家，總是斗嘴，但是有一天那個男人給了女人一個惡作劇一般的吻，于是……”

“那個……請暫停一下……”龔小佳怯怯地打斷。一開始好像覺得龍雨笛說得還有幾分相似，但后來已經明顯跑題了，而且好像有什么別的情節亂入，“情況……不是這樣的……”

龍雨笛不耐煩地說：“嘖，你想說那個女生是你嗎？”

龔小佳緩緩點了點頭。

龍雨笛拿出了音樂播放器，一圈圈解開了纏在上面的耳塞線，嘴里說：“那他純粹是看不慣你。你以為是他喜歡你嗎？”說完，她看了龔小佳一眼。

龔小佳垂下了頭。

“女主角是你的話，不可能。”說完，龍雨笛塞上了耳塞。

晚自習后，蔣西說這個點人最多，公交車沒法搭，與其在站臺上等，不如多在教室看會書。

雖然不喜歡學習，但龔小佳也贊成。那種在公車上被擠得雙腳懸空的感覺她也不喜歡。

于是，在下課20分鐘以后，龔小佳和蔣西才踏上歸程。

路上，蔣西好奇地問：“最近……和大神老師都聊些什么呢？”

龔小佳扭頭瞪住蔣西：“你怎么知道？！”

蔣西說：“每次……大神老師在教室，都特別安靜……所以……那種時候，大概是整個教室的對話……都能聽見的……”

龔小佳仰天長嘆，無奈道：“這學期真是倒霉啊，一開始和程意在走廊被大神老師發現了，估計后來發現我六界史特別出眾，就把我視為了眼中釘，肉中刺……”

蔣西覺得很有道理，但作為朋友，安慰是必要的。思考一番后，她說：“沒那么嚴重的啦……跟程意的事情應該由強哥或者梁老師來管的吧？他們已經說教過了，大神老師沒必要插手……成績的話……老師也只會管還有希望的孩子，對吧？”

龔小佳低著頭，嘟著嘴說：“我還有希望么……”

蔣西肯定地說：“當然！據不完全統計，平時考試的成績吧，和中考成績還是有很大差別的，好多同學都會在中考考場上成為一匹黑馬！所以除了中考成績，都沒必要灰心喪氣……”

這種情況龔小佳也聽說過。好像在北關，這種事情還特別多。有些善良的老師也會告訴學生，北關教學成果突出的一大原因就是平時的嚴格訓練，北關的自主考題難度會比統考考題高很多。所以北關學生在統考考場上就顯得十分優秀，因為比起以往做的訓練，這些中考、高考反而弱爆了。也是因為如此，很多北關學生在中、高考的時候都會突飛猛進6、70分。

蔣西建議道：“把平時做錯的題目好好弄清楚，碰見就不會再錯。還有差不多一年的時間，如果每天累積一點點，到時候也能累積成百上千的題了，對吧？”

“這么說，我真的還有希望？”龔小佳語氣有點顫抖。

她只覺得心中熱血上涌。

是啊，如果每天弄清楚每一科的一道錯題，到中考也能累積300道；所有考試科目加起來，真的有上千道題啊！龔小佳覺得自己以前做過的題加起來也沒那么多。

趁著熱血上涌的勁，龔小佳停下了腳步，調頭往回跑：“我回教室拿六界史試卷，你先走吧！”

蔣西想要叫住她：“可以先復習你今天帶回家的東西啊！”

龔小佳已經跑出去老遠，回頭喊道：“我什么東西都沒帶回家！——我知道我帶回家也不會看的！”

七八分鐘后，龔小佳的身影出現在老胡同里。她懷抱厚厚一疊試卷——除了六界史，還有其他所有科目的。本來只打算回去拿六界史，但又覺得這還遠遠不夠。畢竟老師們教導，不能偏科啊。

所以龔小佳把所有自己匆忙間能找到的試卷都拿上了，那時候她熱血澎湃地想：今晚我一定要搞定這其中的一半。

路過老胡同的時候，龔小佳掏出兜里的手機，戳亮屏幕，發現時間已經過了十點半。

這個時間路上已經沒人了。龔小佳孤獨的影子被昏暗的燈光投射到老墻上，與電線桿的影子重合，又分開；移動一陣，又和郵筒的影子重合了一半，再分開。

龔小佳停下來，退后幾步，影子又和郵筒的重合。郵筒的方形影子和龔小佳上半身的影子組合起來，就像是一個被裝進方形紙袋的龔小佳。這不禁讓她想到前兩天刷到的一條微博：一只袋子裝一個少女，這樣的十個袋子就成了少女十袋。

因為沒人，龔小佳沒形象地笑了起來，駝著背，還拍著大腿。

又開始移動，龔小佳看著自己的影子從郵筒處分開，在墻上向前移動，直到和梅花樹的影子重合。這一次，因為梅花樹樹干比較細，就被龔小佳的下半身完全覆蓋了；而梅花樹枝繁葉茂，又把龔小佳上半身擋住，所以這一處影子看起來就像一朵名為龔小佳的蘑菇。

龔小佳繼續向前走，嘴里哼哼起來：“采蘑菇的小姑娘，背著一個大竹筐~”

哼哼完一句歌詞后，龔小佳又停了下來。她緊緊把試卷抱在懷里，埋頭思索著什么。

過了一會，她轉身，回到了梅花樹旁。

她看著老墻，和墻上的影子，嘴里念著：“電線桿，郵筒，梅花樹。”

又從左到右看了一次：“梅花樹，郵筒，電線桿。”

那么，她昨天看見的，梅花樹旁邊長長的影子，果然是她的錯覺嗎？

撓了撓頭，忽然聽見墻下的草叢里發出了有風吹過的聲音。

不，更像是有蛇一類的動物爬過。

龔小佳警覺地低頭，卻沒發現及踝高的草叢有任何動靜。

仔細一聽，聲音仍在。

雖然沒看見任何可以動的實際物體，但是龔小佳本能地向后退了幾步，從人行道上一直退到了馬路上。

不知是不是因為距離的變化，聲音消失了。

龔小佳保持鎮靜，目光搜索著草叢。

而從梅花樹到郵筒，到電線桿，什么異樣也沒有。

龔小佳扭頭看了看單車道馬路對面的什么都沒有的人行道，再看看剛才自己走的有草叢的這邊，她決定換一條路走。

而剛走出兩三步，背后的異聲忽然以更大的響度出現了。龔小佳一回頭，竟然看見三道影子從草叢中的暗處，朝著自己的方向，閃電般躍出。

沒錯，真是影子。一時間龔小佳覺得，那些異響應該也是影子發出的。

能發出聲音的影子，算個什么東西？

超乎龔小佳判斷的情況，讓龔小佳傻愣在原地，忘記動彈。

忽然，一只手抓住了龔小佳的手臂，一股強大的力量差點讓龔小佳拋開懷里的試卷。

下意識地抱緊試卷，龔小佳來不及抱怨，就聽見耳邊有熟悉的聲音說：“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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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真是忙爆了，又面臨著《小公》的轉型期（接下來終于不是單純的校園瑪麗蘇文了啊，而是別的什么亂七八糟的瑪麗蘇），我整個人都不好了。

要高考了啊！不知道更下一章是在考試前還是考試后，但先祝各位考生……考出不會辜負自己3年高中血汗的成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