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想去醫院再看看許琳，可是她卻不能去。她不知道學校對這個事情是一個什么樣的態度，她無法解說，無法承諾，更不知道該以一個怎樣的角度來關懷自己的學生。

那樣的從容赴死，那樣的決絕泠然，是一種隔膜，讓路紫瑩不能理解也無法看清事情到底是一個什么樣的面目。她面對的現實，還能讓她以純粹的慈愛來關心許琳的生死嗎？

人沒有權力選擇生，但卻有能力選擇死。但對死的向往，又怎會被輕易允許呢？許琳，你千萬要好起來，不然我該怎么辦啊？

路紫瑩想休息下也好，反正有什么事學校會出面，領導也會打電話找她。

路紫瑩站在公交站牌下，看著來往的車輛，倥傯的人流，她知道她一定不是天底下最難過的人，但是這個時候她真的很難過。她不知道這個事情什么時候能夠得到解決。

對于許琳，關心她的狀況超過了其他任何的情緒。盡管她給自己帶來了這么大的麻煩，說白了，她現在已經相當于停職在家了，但是她還是無法怨恨許琳，那個生命太稚嫩了，不該在死亡凌厲的威勢下飽受摧殘。

路紫瑩拿出電話，打給張致：“張致，學校讓我這個階段休息。”

那邊沉默了一會兒，“行，你休息下也好。”

張致說話總是這樣，路紫瑩有點失望，他甚至一點也不生氣，或者這樣的情況他是早已預料到了？但是路紫瑩想讓他說什么呢，她自己也不明白。

至少應該問一句“為什么”吧？她不存在教學過錯，干嘛讓她交出課去。

“如果是正常的休息，我會很高興，可是這算什么呀？”路紫瑩還是不平。

“讓你休息也不行，你怎么那么多毛病？沒撈著活干，渾身不舒服嗎？事情就是那個樣子了，不是你的過錯，隨便他們處理唄。你想要怎么樣？”

張致不耐煩的聲音從手機傳來，還是那么漠然，他從來都不理解路紫瑩。她也知道自己沒有能力來擔負一個生命受到重創的責任，可是她心里很悶，她找不到人可以傾訴。她自己本身就認為這個時候許琳能不能保全性命的問題大過了一切，除了祈求死神不要帶走許琳之外，她還能說什么呢？

“那個你中午回不回來？”

張致這個時候一定會認為她是傻掉了，每次下鄉都是去一天，中午怎么可能回來？可是路紫瑩除此已經不知道說什么了？

聽到那頭張致沒說什么，她囁嚅道：“那個我想去看看許琳。”

潛意識里這個想法還是冒了出來，那是她的學生，平靜美麗的外表竟然藏著一顆赴死的心，她怎么早沒有發現呢？站在師長的角度，這樣的自責讓她一生都無法平復。她真的很想去看看她，把許琳送到醫院，她再也沒有去看過。雖然從醫院離開后就不用面對那些忙碌，驚懼，哀傷，可是那是她的學生啊，她很想知道，這個時候除了學校派出的人，她的父母是不是已經在她的身旁，她是不是還在昏迷之中，她到底因為什么跳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