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這是衣服和食物，有什么事叫我?！?

君澤不知何時出現在門口，清咳一聲說道，將一大包裹的東西放于桌上。

?“君澤，你和高長恭是什么關系？為什么你愿意這么幫他？”?

在紫晗為數不多的記憶中，君澤永遠都是一身白衣，超然脫俗，像是神仙一樣常年隱居大澤山，絕然于世事之外。這樣的人為什么會和天天在謀權奪位的皇宮中斗智斗勇的王爺交往甚密？

回答紫晗的是無盡的沉默，有些事情不是她可以刺探的。

山上的日子與世隔絕的安逸，與其說安逸不如說是無聊到發悶。

十幾天過去了，紫晗每天唯一見到的生物就是君澤，唯一可以活動的地方就是竹屋附近，再遠的地方被設置了無形的結界，凡人是無法走出的。

君澤行蹤詭秘，出沒不定，有時一整天都不見人影，傍晚才會湊巧遇上，即使遇上了也無話可說。

唯有屋內書架上的經卷陪紫晗度過一個又一個日出日落。

其實紫晗明白，現在自己回去就是送死，待在大澤山是最安全的選擇。?

月明星稀的夜晚，明晃晃的圓月升至山頂，照亮了一切，在幽幽的忘川水中倒映出一個明鏡般的月影。淡淡的云霧繚繞周圍，草木上鍍著月亮的清輝，仿若置身于仙境，仿佛一伸手就可以觸及那輪圓月，仿佛可以借月登天。

“君澤，你到底是什么人”

紫晗坐在屋頂上撐著頭問道，這些天大澤山給她的所有感覺就是不是人呆的地方。

書架上除了醫書就是經卷，什么《神農本草經》、《皇帝內經》、《金匱要略》、《千金方》、《般若經》、《華嚴經》等等，總的來說在紫晗眼中都不是正常人該看的書。

了無人跡的山頂，沒有廚房的竹屋，不能喝的川水……君澤再三叮囑過她不要靠近門前的川水。身邊還有影無蹤地有個從來不吃東西的“人”？

這些天來紫晗不止一次懷疑過君澤的真實面目，不過就算問了，他也不會說的。

即使如此，紫晗還是問了。

即使是抱著這樣的想法，等不到君澤的回答，紫晗還是有些難免的失望。

紫晗站起身拍了拍衣服自覺地離開，驀地衣袖一緊。繡著菡蓞的鵝黃色袖子赫然被一縷白發牽住，紫晗驚地回頭。

“你……你的頭發？！”

“怎么？很驚訝嗎？”君澤笑了笑，帶著戲謔的語氣。

“你果真和他一樣?！弊详险f著伸手去解開那發絲，指尖還未觸及，那白色的發絲瞬間收回，靈活得仿佛有生命般。

“一樣什么？”君澤微微挑眉，不禁有些好奇她會怎么形容他。

“不是人?！?

“你這話拐著彎把我也罵進去了。”

晚風吹拂起他的銀絲，在月夜下肆意飄揚，好看的嘴臉掛著淡淡的笑意。

“你非要這么理解，我并不介意?！?

“你當真還怨恨他？”

話鋒一轉，雖像是無心之問，卻壓在紫晗心上沉沉的，仿佛被別人冷不防揭穿了什么見不得光的事情般。天吶！她怎么會有這種想法？！紫晗被自己一瞬間的恍神嚇了一跳。

“我恨他。”紫晗咬牙道。

“他有他的苦衷?！?

“苦衷？呵呵，他不就是放不下皇位，放不下江山，放不下榮華富貴嗎？！”

君澤的話瞬間觸發了紫晗心中的痛，一時間所有的恨意被擊醒，被放大。她受的痛，受的傷就是他簡簡單單的兩個字苦衷就可以一筆帶過了嗎？！

“本以為你是這世上唯一懂他的女子，如今看來，是他看走眼了?！本凉衫淅湔f道。

紫晗呼吸一窒，腦海中一片空白，空蕩的左胸口突然有什么東西在強烈地翻滾著，奇怪的情緒如同雨后春筍般迫不及待地破土而出。

怎么會……這樣的，難過？紫晗反手擦去眼角不自覺溢出的一滴清淚，怔怔地看著手腕上泛著藍光的石鏈。

身邊的人無聲地消失在身邊，紫晗的目光漸遠，山下萬家燈火，每一盞明燈下都是一個溫暖的家庭，從什么時候開始，這些溫暖的人間情感都與她無關了。從什么時候開始，她不再善解人意。

眼神在山下飄忽不定，這千千萬萬的燈火中卻沒有一盞是屬于她的，心里很亂，腦海中閃過他的面容，竟生出幾分念想來。

想念他給過的溫暖，他安慰的眼神，還有身上淡淡的佛零花香，讓人莫名心安。

她竟然也會貪戀他的溫柔。

紫晗使勁搖了搖頭，想要甩去腦海中不受控制的想念，小心地向一邊的梯子走去，剛走一步卻一陣頭暈，剛才頭搖的太猛了，身子晃了晃直向地面載去，紫晗在心中暗叫不妙，做好了吃痛的準備。

突然腰間一緊，被什么東西牽住，竟穩穩落在了地上，白色的發絲飛快地穿過竹窗被收回。

“你好生呆著，倘若有什么閃失，我還指不定被他怎樣呢?！边b遙傳來君澤的話，紫晗聽得心里一顫。

紫晗回到屋里，未點燈，倚在門上胡思亂想。

既然如今心疼她受一點傷害，奈何當初要傷她那么深？！也許他是真的愛她，想要挽回過去的一切，可是事實擺在眼前，誰又能否認，誰又能改變？

用九族鮮血澆筑出來的愛情，她承受不起！真的承受不起。

然而此刻，紫晗卻再也騙不了自己，高長恭，注定是她生生世世的愛恨糾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