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見過穆堯很多次，我依然不明白他身上那種特別的情緒是什么，但我確定一定有什么特別的地方。

晚上十一點鐘的時候接到靜女的電話，她說要不要一起去。

所以，在躲過樓下阿姨的監視成功出來之后，我跟擊鼓見到了一個曾經見過但絕對不熟悉的人——保健樓醫生穆老師。

也許不需要介紹，但靜女依然介紹道：“這是我的老師，穆堯老師。”

第一個老師前面沒綴上姓名或者姓氏，代表的意思大概是尊敬以及親近。

“這是我的兩個朋友，原不周，唐擊鼓。”

名字的順序不代表什么吧，也可能是按筆畫排序來的。

5月的夜還是很冷，尤其在聽到他們說要再去驗次尸的時候。

交通工具是一輛很大的吉普，很值錢很貴的樣子，從對車內擺設的熟悉程度來看，這車應該是穆老師的。

“跟分局的人說過了，留了人負責調出尸體，然后帶到我的實驗室去。”

很顯然，這些話是對我倆說的。而且……

“帶到……實驗室？”

“嗯。”

十來分鐘后，X區分局，停尸房。

“穆教授，這就是今天早上送來的尸體，時間太緊還沒來得及解剖，”分局里果然有人專門負責接待我們，準確的來說是穆老師。

“現在看來，好像也不用解剖了。”那個自稱是法醫助理的年輕男子如是說道，語氣中似乎帶著一種淡淡的嘲諷。

“喔，非常感謝，我這就把他帶走！”仿佛是根本沒注意到那嘲諷的語氣，穆老師很夸張的表達著感激之情。

之后，

當我的手接觸到冰冷的尸體袋時，我瞬間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只剩下麻木的四肢執行著預先設定好的指令——我只能如此形容我第一次這么近距離接觸尸體的感受，我想擊鼓也是。

慢慢的適應其實是一個非常漫長的煎熬，當心臟漸漸不為死去的同類激動時，我已經將這幾分鐘折合了許多個世紀。

吉普的后備箱是我不能平靜的另一件事情，剛一打開，一股寒氣撲面而來，我突然知道了這大概是專門用來運送尸體的，低溫，保鮮。

令人恐懼的認識。

接下來又是一段車程，由于心里的不平靜，竟然直到汽車停下來我才發現又回到了學校，準確的來說是保健樓后面的一棟小樓。

“大半夜的，實驗室里其他人都不在，做我的助手吧。”

“好的！”靜女首先答應。

然后，我們也成了臨時助手的一員，也許已經是了，從之前抬尸體開始。

實驗室里的擺設沒有想象中的多或者雜亂，只有幾臺儀器、一張桌子、一個多門的柜子。

尸體被平放到大概是解剖臺的那張大桌子上，借著房間里的燈光，我似乎看到了眉毛上結的薄霜，心里驟然寒冷起來。

啪！

穆老師不知道在哪里按亮了桌子上面的無影燈，瞬間因白亮而失去視覺之后，尸體的更多的細節沖擊著眼球。

“不要害怕，”穆老師用手捏了捏又按了按尸體的幾個部位，然后說道，“因為這還不能算是尸體。”

“不能算？！”靜女提出了我們的疑問。

“從身體的變化程度來看，確實不是正常的尸體現象，即使是在低溫環境下，”之后換做一種恨鐵不成鋼的口吻，“真不知道這幫子人把法醫常識學哪去了。”

雖然不了解太專業的知識，但我還是知道，尸體現象在低溫條件下變化緩慢，因此很難做出準確的判斷，真的看不出穆老師所說的不正常在哪里，當然，正常的我也沒看到過。

來不及多想，接下來一件令人頭皮發麻的事情正等著我跟擊鼓去做。

“那個，圓什么鼓什么？”穆老師看向我倆，“把這位同學的衣服脫了。”

在我們扒秦嶺衣服的時候，穆老師將衣袖卷起，瞬間的氣勢完全不像位救死扶傷的醫生，更多的像是一個準備動刀的屠夫。

或許被氣勢所逼，脫下秦嶺的上衣，我們倆就趕緊閃到了一邊。

“你們干嘛躲開？”穆老師慢悠悠地說著，語氣中似乎帶著無奈，“幫我按住他的肩膀和雙腿。”

“啊？！”

我們只好又回到桌子旁，我按著秦嶺的雙肩，擊鼓按著雙腿。

穆老師先是做了幾個深呼吸，然后雙手張開，掌心貼著秦嶺的頭部，從太陽穴處開始，依次按過頸部、胸部、腹部，每個部位都會用特定的規律揉動，并且停留足夠長的時間。

等到穆老師完成這一系列的動作之后，我們倆早已是雙手麻木，可依然沒見秦嶺有什么動靜，真不知道為什么需要兩人一直按這么久。

“別這么看我，我也不確定他會有什么反應，按著總歸保險一些。”穆老師很無辜地說。

“這樣就行了嗎？”我問道。

“暫時只能做到這一步，死馬當作活馬醫吧。剩下的只有等待了。”

“不用送醫院嗎？”擊鼓問道。

“不急，現在這副身體還沒蘇醒，送去也是當做死人。”

說完，穆老師像是不再打算解釋什么，大步地走出實驗室，向著一旁地休息室走去。

“餓了，我讓小靜煮了泡面，有你們的一份，別傻站著，趕緊過來！”

經他一說，我真感到有些餓了，這個念頭一起，剛才的緊張感減去大半，疲乏饑餓開始占據身心。

我看了眼擊鼓，也是一副累到餓到極點的樣子。

于是一起跑出了實驗室，追向前面的穆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