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小夫妻矛盾加劇
- 躁動的山村
- BBS_0856
- 3753字
- 2011-11-16 15:51:51
日子一晃到了年關,村里的人,照樣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歸,大伙兒平時有空就打打牌,拉拉家常,日子倒也過得安逸。
有根和仙月的豬場終就沒能夠建起來,富貴和荷花不急,有根也不急,但仙月卻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這段時間,村里大大小小的事情也發生了不少,人們走到哪里,無不在交頭接耳的議論著這幾件事:狗剩開雜貨店了,吳遠景的豬虧了大本,楊木匠的磚瓦廠順利的開業,老韓頭的雜貨店因為假貨多,沒人照顧生意,就要關門大吉了。
大伙平平常常的議論,塞進富貴和荷花的耳朵里,自然又生出另一番不同的滋味來。別的不說,就拿他們對吳遠景科學養豬虧了本這件事上,富貴和荷花從來都是存著觀望態度的,甚至可以說是有點幸災樂禍。這不僅僅是因為有根的原因,富貴對吳遠景辦養豬場這件事,本身就是有意無意的持反對態度的。在他看來,年輕人四體不勤,卻一心想著發財,這便是好逸惡勞!小的說他吳遠景,大的他便會扯上楊木匠的磚廠。他常對幾個要好的人說:看看這里面都是些什么人,全是些吊爾郎當的,天天做著發財夢的投機分子。
看著曾與自己好得可以共穿褲子的王才、肖敏一個個的進了磚瓦廠,富貴便憂傷得讓村里人看不懂起來:話少了,酒喝得更猛了,路上遇到了人,也就是到了跟前才點一下頭算是打了招呼;荷花這個女人,做不了什么主的那張臭嘴除了說大話,罵人的時間也越發的多起來,仙月也漸漸的成了她發牢騷的對象。
荷花原本是不想找仙月麻煩的,只是近段時間,荷花聽寨子里的一些人說,女人結了婚,屁股如果還沒下垂,那么這個女人十之七八是不能生孩子的,也就是說是個不坐家的人。
荷花聽得多了,便回到家里悄悄的觀察起仙月的屁股來,她發現,這個女人越看越象寨子里人們說的那種不坐家的,結婚都有四五個月了,肚子卻一點動靜也沒有,那屁股更是高高的翹著,沒有一點懷上孩子的跡象。
如是,荷花便時不時的當著仙月或者家人的面,指桑罵槐的說上一些讓人接受不了的話,見了母雞,她就罵它是不會下蛋的,見了母牛,她就說這牛真不會生,要好幾年才生一個,見了母狗,她又罵這狗不坐家,就知道去偷‘漢子’。
富貴決定要去趕一次年場,他還沒有決定是自己去,還讓有根和仙月兩人一起去,他得跟荷花商量商量,拿這種事情的主意,富貴對荷花從來都是相信的。
晚上,老倆口坐在火鋪上,富貴便把自己心里想的事情說給了荷花聽,他原以為,荷花會跟她慢慢的商量一下的,哪知荷花一聽,臉立刻便陰了下來,小聲的數落他:
“我說你沒長腦殼啊,還讓他們出去?你沒聽說,楊木匠家的思遠回來了,那小妮子心里裝的可從來都不是咱家有根,再說了,你手上還有幾個錢?年輕人出去不花錢哪!”
一連串的問話,富貴哪能應付得過來,只是不停的點著頭,不停的抽著他那拿手的旱煙,然后便是一泡大大的口水直射在火鋪的木地板上,荷花白了他一眼,沒好氣的說:
“我說你們家的男人怎么都這樣啊,一點主見也沒有!”說完又使勁的捏了一把男人的手臂,狠狠的瞪著一直在默默抽煙的富貴說:“你們這些男人,個個都是木頭腦殼,大尾巴雞(當地人說是什么也沒留意的意思),你還沒看出來,仙月這婆娘,嫁進來都有四五個月了,你再看看那肚子,一點動靜也沒有。”
富貴又狠狠的吐出一口煙圈,恍然大悟:“是哦,四個多月了,你不說,我還真沒在意這些,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荷花又瞪了他一眼說,沒好氣的說:“我沒叫你吃飯,我看你哪一餐也沒落下過,你知道什么了,寨子上的人說閑話你知道么?人家在背后取笑你,你知道么?就知道抽你那旱煙!”
富貴聽婆娘說得在理,連連點頭,自言自語道:“是這個理,是這么回事呢。”
老倆口在火鋪上商量到大半夜,決定還是由富貴親自去一趟鄉里的集市上比較穩妥。
這邊富貴跟荷花急得不行,那邊有根和仙月卻是冷戰不斷。自打仙月上次跑回了娘家,有根便每天晚上和衣面睡,無論仙月如何的逗弄,他總是愛理不理的。仙月明白,丈夫這是在生自己的氣呢,再想著這科學養豬的事好幾個月了也沒辦下來,仙月便更加的可憐起眼前的這個男人來。必定是新婚小夫妻,男女之間的事情是無論如何也少不了的,但有根偏偏就不為所動,晚上無論仙月如何柔情似水,他總是背對著她,少許便沉沉的睡去。
兩人已經近兩三個月沒有夫妻生活了,夫妻間的話題也是越來越少,有根每天基本上是不說話的,仙月隱隱約約感覺得到,丈夫的意志正在一點點的消失,她想幫他,但有根不領情。仙月萬沒想到,自己的好意,在公婆眼里,竟成了以后自己生活不檢點的把柄。
富貴在荷花的唆使下,這段時間趕年場的事在有根和仙月面前是只字不提,有時候,不明就里的老召偶爾提起,也會被一邊的荷花悄無聲息的用話岔開。
仙月確實也是想去趕一回年場的,在鄉里去趕場,尤其是趕年場,仙月從小到大也沒去過十次。仙月最近一次去趕年場是三年前的事了,當時她還只是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呢,仙月永遠也忘不了街上那些多花花綠綠的衣服,奇奇怪怪的鞋子,還有那些黑壓壓,擠來擠去的各種各樣的人,再就是那些自己從來沒有見過的頭飾,仙月做夢都想戴上那些頭飾,哪怕是幾分種也行啊。但直到現在,她終就沒能戴上,仙月便暗暗的心里想著,再過一年,再過一年就一定可以戴上了,這個愿望直到她嫁給了有根,一直都沒有實現過。
趕年場這件事,仙月也曾想著向有根開口的,但看著他那成天憂郁的樣子,提到嗓門的話又活生生的噎了回去。仙月決定,去跟婆婆說說,雖然仙月也發現,這段時間婆婆荷花看自己的眼神總是怪怪的,但她并沒有往深處去想,只是以為自己跟丈夫關系僵弛,婆婆一定是怪自己沒照顧好她的兒子呢。再說了,荷花再不好,也是自己的婆婆,要自己還在老家,還是她的侄女呢。
其實荷花也沒有料到仙月會親自跑來跟自己提這事,她以為,冷落她一段時間,等過完年,懷上了孩子,仙月便會自然而然的把這事給忘記了。
仙月是在一家人吃完晚飯的時候,把這事跟荷花提出來的,當時老召和有財也在場,有財是最小的,嫂子在家里的事情他一般不會過問,老召年紀最長,對這個孫媳婦卻有著幾分的同情。這不僅是因為仙月的嘴巴甜,禮數周到,見了他總是“公,公”不停的叫,更是因為老召年紀大,見的人情世故多,他發現,這個孫媳婦是有點與從不同,心好、善良,人漂亮又聰明,這樣的女子在農村是少有的。老召心里也明白,自己的孫崽有根是個什么樣的人,嘴上雖然不明著說是在同情仙月,但每逢富貴和荷花數落仙月,只要自己在場,總會說上幾句公道的話。雖然說他現在已經不再撐管著這個家了,但必定是長輩,富貴和荷花心里再怎么不高興,卻也奈何不了他。
當下老召聽完仙月的話,便嘿了一聲,算是同意了她的要求,但嘴上卻是不肯把話明說了出來,他是要富貴和荷花表個態呢。
富貴悶著頭抽旱煙,正在火鋪上做鞋子的荷花便老大的不高興起來,臉雖然是沒朝著大伙,鼻子里卻已經發出了不贊同的聲音:哼!心里想著,我都老幾十歲了,還沒趕過幾回年場呢,你們小小年紀,就想著天天趕場了。
荷花心里不舒服,卻不好意思直接去說仙月,只好拿著自己的兒子有根來出氣:“就知道天天趕場,事情沒看你們辦多少,這一場下來,得消多少錢啊,咱家的錢從哪來,不就是你爹那兩個工資,還有就是豬屁股上的那兩塊肉?”
有根也沒有想到仙月會在這個時候提出這種事情,心里直怪她多事,沒等荷花說完,便沒好氣的沖著仙月叫:“你要去趕場,為什么不事先跟我講?”
他的意思很明白,自己完全不知道這件事。
一直不說話的富貴眼看著老婆要失態,仙月的淚水不停的在眼圈里打轉,有根也是左右為難,生怕這樣下去不好收場,便慢條斯理的打著哈哈說:“這年場就不趕了吧,前天我剛去了鄉里,把過年要買的東西都買了。”
仙月萬沒想到,事情竟會是這樣的結果,婆婆丈夫都不理解自己,她還有什么好說的呢?她借口說要去洗碗,便跨下火鋪,把洗碗盆端到火鋪邊最陰暗的角落里,邊洗碗邊暗暗的在流眼淚。
有財不表態更不說話,一個勁的用火鉗把火坑里的灰抹平了,又畫上幾個圈,然后再抹平,老召聽著荷花那充滿火藥味的話,實在忍不住了,便說:“仙月啊剛嫁到咱家,還沒去趕過一次場呢,這大過年的,就讓她和有根一起去一次吧,這年場還有三四場呢!”
仙月聽著老召貼心窩的話,差點就要哭出聲來,剛想著說算了,但有根卻把話接了過去:“公,還趕年場呢,家里的錢有多少,全在爹那里放著,拜年還得要花錢,咱那個豬場說建多久了,因為沒錢,到現在還沒建成呢。”
老召見有根開了腔,便輕言細語的對他說:“有根哪,錢這東西,沒有了還可以慢慢找嘛,只要不亂花,該用的省不得哩。”
有根聽了爺爺的話,心里的火氣就消了大半,但趕場總得花錢呀,自己的口袋里可是一個毫子也沒有,家里的錢全放在爹的箱子里,誰也不知道有多少,誰也不能動的。有根下意識的摸了摸口袋,轉過頭來,看著富貴和荷花,荷花還真沒想到,公公老召會如此的向著他這個孫媳婦。她原本以為,給個臉色讓仙月看看,讓她知趣知趣也就算了,沒想到讓這老頭子給捅了漏子。她心里捉摸這真讓他們去吧,又得要富貴掏腰包,不讓去嘛,這大新年的又說不過去,正在左右為難,富貴發話了:
“我說月啊,咱也不是不讓你們去趕場,咱是在算計,要選個日子哩,咱這里新人出遠門是得選個吉日什么的。”
說完又把頭轉向有根:“有根哪,把這個拿去了,年前選個吉日,看是逢四還是逢九,還有三個年場呢,選好了就和月啊到鄉鎮上去轉轉。”說完,便伸手去貓桶里摸出一本早已掉了封頁的黃歷來,順手把它遞給了有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