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無意相逐偏為難
- 泛塵妄仙
- 水影驚鴻
- 4027字
- 2011-08-26 15:39:42
村長和村長夫人得知風道西今日要來,早早站在門口迎接,由于站得久了,頭發被吹得凌亂,臉色也有些發青,風道西見到他們如此隆重的模樣,心中不由萬分愧疚,忙向兩位老人行禮道歉,之初也跟著他向他們行禮,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們是一對夫唱婦隨的小夫妻。
雙方在門口客套幾句,誰都不愿在寒風中多待,村長夫婦便引領兩人進了屋子。柯島村的人們都是自給自足過日子,吃穿用行一律從簡,更沒有仆人服侍,但是所有人都熱情好客,這讓之初感到無比溫暖。
進入屋內,一個十多歲的男孩子迎了出來,看到風道西和之初后停下了腳步,低著頭,不敢去看風道西,卻忍不住偷偷瞄著之初。
“小謹,見到先生還不快行禮?”原本笑意盈盈的村長見自己的兒子無禮,臉色立即沉了下去,厲聲質問道。
“見過道西先生!……先生,這位就是那天早上在河邊昏迷不醒的姑娘嗎?”柯謹顯然很怕自己的父親,立刻向風道西行禮,停頓了一會兒,忍不住又向風道詢問起之初。原來他便是那日早晨想救之初的那些孩子中年歲最大的那個男孩子,本想去找大人救援,見到風道西后,一時害怕便逃了,這些日子以來倒也一直記掛著當時看起來情況很不好的之初。
“沒錯,她叫時些與。”風道西沒有多說什么,攙著之初往屋里走。倒是之初向柯謹點頭一笑,身上的臃腫并沒有掩蓋住她絕世的容貌,即使是柯謹也不可避免地看得呆在原地。
由于柯孜向家人提起過之初畏寒,所以屋子里爐火燒得很旺,四周暖洋洋的,之初順手將披在最外面的黑色披風解了下來,風道西很自然地接了過來,拿在手里。村長和夫人看著他們這細微的小動作,互相對視一眼,沒有說什么,只是眼中都閃過一絲憂色。
“柯謹,你大姐、二姐呢?有客人來了,怎么不出來接待,真是一個比一個不懂禮貌!”村長請風道西與之初坐下后,見柯孜與柯苡蒹都未出來,不由大怒。
“我這就去叫他們。”柯謹見父親發怒,立刻自告奮勇往里屋跑,可是剛跑了沒多久便撞上正出來的柯孜。
“小鬼,跑什么跑?”柯孜一把抓住柯謹的手臂,大聲問道。柯謹忙向她使眼色,柯孜向大堂的方向張望了一下,發現父親的臉色不太好,自然知道怎么回事。但是柯孜明顯沒有柯謹那般害怕乃父,并沒有立刻跑上去請罪,而是轉過身來。剛才被她擋著,眾人沒有瞧見她身后還有一個人,此時才發現氣質沉靜的柯苡蒹就站在她身后。
柯村長家的三個孩子長得都算俊俏,又聰明又聽話,村里人為此都非常羨慕。此時三人一齊走來,向坐在堂中的父母和風道西及之初行禮,柯村長臉上又浮起了滿意的笑容,讓他們都圍著火爐坐下。眾人坐下后都不做聲,氣氛有些尷尬,特別是風道西和之初兩人,總覺得被另外五雙眼睛有意無意地打量著。
“苡蒹,多時不見,過得可好?”風道西被柯苡蒹的眼神看得實在無奈,只得開口說了句客套話。
“……還好,想必,先生也過得不錯吧?”柯苡蒹想了想,以她輕細的聲音回答著風道西,而問后面那句話時卻看著之初。
“和以前差不多……這是月余前在河邊救起的些與,想必小孜已經向各位提起過。畢竟是在柯島村,風某覺得還是有必要帶她來見見村長和夫人。”風道西回答完柯苡蒹的問題,見她盯著之初,不由向之初靠了靠,輕輕握住她的手。
之初雖然坐在火爐邊,手卻依舊是冷的,見風道西握住自己的手,先是訝然看了看他,以為他是想為自己暖手,倒也沒有掙脫,隨他握著。而坐在對面的柯苡蒹則眼神頓時黯淡,默默無言地低下頭去,再不看他們兩人。
“風先生乃我們全村人的救命恩人,還與我們客氣什么,在村里住了這些年,大家早就是一家人了。以后若是醫治些與姑娘時有什么需要,盡管提出來。”村長似乎并沒有注意到年輕人之間的神情變化,笑著拍了拍風道西的肩膀。
風道西自然又要客套幾句,接著道謝。雙方又說了些關于村里的事情,對于之初而言,這些都是陌生的,她也提不起精神去聽,獨自盯著燃燒著的爐火出神,原本耳朵便不太好,這一出神,周圍的聲音再也傳不進她的耳內,直到身邊的人輕輕推了推她,才回過神來。轉過頭看時,發現眾人都一臉疑惑地看著自己,頓時尷尬地向他們行道歉禮。
“無妨,定是他們的話題把些與姑娘悶壞了。些與姑娘若不嫌棄,不如陪我到廚房去準備飯菜吧。”村長夫人站了起來,親切地拉起之初的手。
這么一來,風道西不得不放開握著之初的手,之初被村長夫人拉起來,茫然地看著風道西,又開不了口,只得跟著進了廚房,而柯孜與柯苡蒹也都跟了進去。
柯謹看看坐著的父親,又看看走向廚房的母親與姐姐們,想跟著去,瞥見父親朝自己瞪了一眼,只得作罷,繼續坐在那里,眼睛卻忍不住往廚房瞟去。
之初跟著村長夫人來到廚房,見柯家母女三人都忙碌起來,她卻站在中間,非但一點忙都幫不上,反而妨礙了她們,可她確實什么都不會,除了干站著,也實在不知道應該做什么。
“難道,些與姑娘不會做飯?”柯孜驚訝地看著之初,而村長夫人與柯苡蒹也以同樣的目光看著她,在她們的概念中,女子是不可能不會做飯的,否則如何相夫教子,所以此時才會有如此表情。之初面對三人驚訝的目光,倒也沒有特別尷尬,只是一只手不停揉捏著戴著耳環的左耳。
“些與姑娘,你與風先生也相處了些日子,想必應該知道他的廚藝……不太好。若是連你也不會做飯,那以后你可怎么照顧他呀。”村長夫人非常憂心地看著之初,嘆了一口氣。
之初聽她說這話的意思不太對,趕緊搖手,但是她不會說話,光擺手,人家又怎么能理解她的意思。
“看來是我們誤會了,些與姑娘是會煮飯的,定是我們地方小,些與姑娘無從著手,小孜,我們出去吧,別妨礙些與姑娘了。”柯苡蒹看了之初一眼,停下手里的動作,拉著一臉茫然的柯孜走出了廚房。
之初聽柯苡蒹如此說,心中更急,可是除了搖手以外,她真的什么都做不了,求助地看著還站在身邊的村長夫人。
“些與姑娘,別怪苡蒹,這孩子……她心里也苦,不是針對你,實在不會做,以后跟著風先生來我們家吃就是了。姑娘看,風先生不放心你呢,去吧,我一個人就可以,你還是去陪著風先生吧。”村長夫人拉著之初的手,臉上的神情凄然,但依然慈愛。說到一半,看到風道西出現在廚房門口,放開拉著之初的手,將她推去風道西身邊,自己則又開始忙碌。
之初低著頭來到風道西身邊,后者伸手來扶她,她卻微微側身躲開了,風道西深深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轉身走向村長等人,之初則不疾不徐地跟在他身后,心中也不知是何滋味。
“些與姑娘不是要大展身手嗎?怎么這么快就出來了?哦,定是風先生舍不得你這么勞累吧。”柯苡蒹從兩人在廚房門口時便一直看著他們,眼中閃過一絲敵意,但是憑之初的眼力,根本不可能察覺到,雖然即使察覺了,她也不會有什么反應。
“些與身體未愈,不宜操勞,等她好些再讓她做頓飯給大家吃吧。”風道西也以為之初會做飯,因此向眾人應承道。
之初聽風道西這么說,心中又急了,一把拉住他的手,另一只手拼命搖著。
“看來,些與姑娘并不愿意,還是……根本不會做飯?”柯苡蒹的聲音雖然輕,卻直刺入之初的心,現在這樣的形勢,當然不能再當眾承認自己不會做飯,否則丟的不單是自己的臉,還有風道西的面子,雖然她并不覺得自己和他有什么特別的關系,卻又不得不承認很多時候總是要和他聯系在一起的。
之初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拉起風道西的手,用手指在他手心寫了一串字,跟著緊張地看著他,怕他沒有看懂自己寫了什么。
風道西輕輕握了握之初的手,微笑著看了看她,抬起頭來,向村長等說道:“些與說她的廚藝只是一般,但若大家不介意,改天我們請諸位來竹屋做客,她定會盡力為大家準備一頓豐盛的佳肴。”
“那我們可就不客氣咯!”柯孜笑著走到之初身邊,把她拉到自己旁邊的位置坐下。
這樣一來,除了村長旁邊的空位是留給村長夫人的以外,就只剩下柯苡蒹旁邊還有個位置,風道西眼角瞥了一眼那空位,沒有過去,而是站到了之初的身邊。風道西畢竟是客人,不能讓他站著,村長向柯孜使了個眼色,后者明顯不情愿卻又無奈地站起來,把位置讓出來給風道西,自己則坐到柯苡蒹身邊。
眾人又說了一會兒話,村長夫人便把做好的飯菜端了出來。這頓飯吃得很平靜,之初只要看一眼某個菜,風道西便會及時往她碗里夾一筷子,她只要負責吃就可以,倒是省心,只是總覺得有一道不太友善的目光時不時往自己看來,有些不自在。
吃完飯,又客套了一刻鐘左右,風道西便以之初身體不適需要休息為由帶著她回了自家的小竹屋。
接下來的幾日,之初都起身走動,偶爾還會陪著風道西去散步,只是畏寒的毛病讓她不得不大多數的時間躲在竹屋中,腳下放著鋪著棉布、散發著熱量的暖腳爐,手中捧著湯婆子,臉上不免添了幾絲憂愁,細眉輕蹙,青絲掛面,若有所思,恰似一位幽困深閨、體弱病纏的嬌小姐。
這些日子里,上門拜年的大多是受風道西教學的孩子們和他們的父母,之初被引薦的時候,孩子們總是錯誤地稱她為“師娘”,她自然想要解釋,無奈除了搖手之外她實在沒學會別的手勢。一開始風道西還會認真地糾正他們的錯誤,到得后來,他顯然已經懶得多做解釋了,因為他的解釋一點也沒用,孩子們依舊“師娘,師娘”叫得歡,大人們顯然也對此深信不疑。最后之初也漸漸接受了這個事實,在孩子們親切地喊她“師娘”時,她也會自覺地抬起頭來或者點頭答應。之初心中是這么勸慰自己的,不過是一個稱呼而已,不必太在意。
這一日,村長帶著一家大小來到竹屋做客,之初這才想起來答應了他們要做一頓美味佳肴給他們嘗嘗的,頓時一陣涼意涌了上來,竟發起抖來,因為自己的一時意氣,看來要連累風道西丟人了。
風道西客氣地引著村長等人進屋,之初見過禮后一個人躲進了廚房。可是不會煮飯就是不會,在廚房里待再久也不會有奇跡出現,她只能來回踱步,看著砧板上的魚、肉,心中犯愁。不多久額上便滲出了虛汗,一手扶著臺面,一手捂著胸口不停喘氣。
風道西見廚房內似乎沒動靜,又怕之初身體受不了,向村長等人告罪一聲,來到了廚房門口,正好看見之初捂胸擦汗的情景,趕緊上前扶住她的肩膀,搭脈查看她的身體狀況,發現并無異常才松了一口氣。
待風道西恢復平靜后,環顧四周,發現臺板上的菜沒有動過,灶頭上的火也沒生,轉過頭來,詫異地看著之初。
之初順了順氣,不自覺地向后退了兩步,一手絞著衣擺,一手摩挲著耳垂,一臉的尷尬,低下頭去不敢看風道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