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天早上我上工地找材料。

工地上那天沒有人，寂靜的有點不正常。辦公室的門虛掩著，我探過頭去，電腦開著可是卻沒有人在。

其他工棚里也沒有人影。

我聽到廚房傳來“叮叮咚咚”的聲響。

是楮默。

他當時的裝扮嚇了我一跳。

他隨意穿著一件泛黃的軍大衣，手持菜刀剁著那幾片蔫了的白菜。

腳桿路在外面，這么冷的天，怎么會沒有穿件長褲？我很想問，但終于沒有開口問，畢竟這樣的問題不好開口。

他的腿很細，但是很結實。我注意到他右小腿有紋身。

我的突然出現讓他有點窘迫，暗暗的光線我依舊看出他有點臉紅。

“怎么是你？”他故作鎮定。于是轉過身來。

令我無法想象的是：這件大衣里面除了一件內褲，什么也沒有。而且大衣的扣子是完全敞開的。

要是我說當時想找個地洞鉆過去你信嗎？

“磨嘰－－你？－－－－－－”

他干脆也不解釋。

但他確實很性感，我那個時候在想要是排骨似的張遠擁有這種身材，我是更喜歡的。我向來喜愛以貌取人，尤其是取男人。這是我最大的缺點。但我馬上意識到自己這樣的想法是齷齪的。我甚至覺得有點對不住張遠。

“要吃點面嗎？吃的話我一起煮。”這也是技巧，他極力要轉移這樣尷尬的話題。也許他只是隨便問問。

“不吃了。他們呢？人都去哪了？”

“趕集去了，每個星期一都會去趕集。”他又抓了一把面放在滾燙的鍋里。“想買什么買什么，其他時間買東西不方便。”那不屑的眼神又瞟向我。

“這里還流行趕集呀？我還是在書上聽過，沒想到還真有。”

“怎么沒有？你們城里沒有，這里是鄉下嘛，其他時間出去很買不到東西的。”

“好像你很排斥城里？”

“沒有嘛。是你自己說沒見過喃”

“那你怎么沒去？”實際上我多希望他會回答：“因為你會來。”

他卻說：“你要來拿資料我怎么去？我倒是想去！”

多了幾個字，意思立馬不一樣了。

你還真別說，那白花花的面被他這樣七八折騰下，還真是香氣撲鼻。我似乎點食欲了。在項目部這幾天沒正經吃什么早餐。

“吃完我帶你出去。”他吃東西可真秀氣，像個大家閨秀，我絕不能想象他這樣的男人會有這樣斯文的時候，還是因為在我面前要時刻注意形象？

我是極其敏感的，但也是極其自戀的，他對我有好感，我能感覺。

是女子天生敏感？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楮默對我有好感。并且第一眼就有，就像我對他。

“去哪？”

“去山下嘛。”

“去干嗎？”

“趕集－－－－－－你不去買點東西么？我帶你去見見‘世面’？”

“誰說我要去了？”其實心里是很美的，心里美滋滋的。我甚至希望聽到更舒服的話。

“笑什么呢？趕緊吃啊他們回來了我就拉著你去。”

“為什么要等他們回來啊？”我很好奇。

“沒車啊姐姐，他們開著車走了，我們沒車怎么去？難道我背你？”

難怪人說戀愛中的女人智商無比低下甚至為零。我這還沒有戀愛（我是說和楮默），智商已經轉不過彎了。我有點難堪。

“那你要穿這件衣服嗎？”我朝他胸口瞥了一眼。

我忍不住想要摸下那滾燙的胸口。

“又有什么呢？想穿就穿著去”他不以為常。

“我是該說你隨性呢還是隨性呢？”我譏諷他。

“你還是換件衣服吧－－－－－畢竟－－－－－－－”我知道他真敢這樣出去的。

老王他們回來的時候都晌午了。

我們去到山下已經沒有什么買了，都散去了呢。

我們買了幾斤酸不溜就的桔子，然后買了點小酒。

其實楮默怎么可能不知道這個時間沒東西買了，他在工地呆了那么久。就比如說我我不知道東城的的士起步價，你信嗎？

那天下午我們在鄉間田埂聊天、拍照、吃桔子、喝點小酒。

說來奇怪，不知道為什么，我們面對彼此能夠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我也不知道為什么能和一個初中沒畢業的民工聊得那么投入，甚至很多話我沒有對張遠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