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編你找我？”我拖了把椅子就坐下。

“李卿吶，你愿不愿意出去呢？”主編笑著問我。

“出去？主編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我還以為是犯了事兒要攆我走。我琢磨著除了移情別戀我也沒什么污點吶。這事兒也不該拿到現在來說啊。”

“是這樣的，上面要從你們年輕記者、編輯中挑選一批優秀的，很有前景的記者去外面學習一段時間！是帶有底薪的。”

“進修？我們單位也有名額嗎？”我接過主編遞給我的通知單。

“當然，我認為你最合適。大家一致這么認為。你的成績是有目共睹的，這個毫無爭議。”主編向來器重我。他“唰唰”地在白紙上寫著什么。

“小黃不是很好的人選嗎？”

“不，他太功利，沒有你的沉著冷靜。你也淡泊，你這個年紀的人淡泊的不多，淡泊的人往往得到更多。”主編似笑非笑。我知道是因為小黃和主編的關系一直不是很好，他雖然才情四溢，但是鋒芒畢露，這幾年的報社從業經驗并未讓他收斂，沉穩，而是借著自己的資歷老更加飛揚跋扈。走在辦公室都從來是一騎絕塵的。

淡泊？怎會說我淡泊？我從來是一個毛躁矛盾的人，也許是跟楮默在一起以后，學得淡泊吧。很多事情，由不得你不淡泊。

“那么是去希臘？”我又看了看通知單上寫的文字。

“是的，希臘”主編去書架拿了幾本書又遞給我。“那可是個美麗的地方。”

我的心里既向往又矛盾。

我清楚的記得那年冬天我給楮默織了一條卡其色圍巾，走了好幾家小店才找到他喜歡的那種顏色。我織了一個星期才差不多完成，到后面竟然發現有兩處漏針了。到底是寫字的手，干不了這個。

這么冷的天，楮默連毛衣都沒有穿一件。他戴著我給他織的那條圍巾。臉蛋通紅，我們走在懷化的夜空下。去希臘的事，我實在不知道要怎么跟他開口。他縱然是不會攔我，但是他心里必然會難受，可我又是那么的想去。這是多么難得的一次機會。“離明年三月還遠，現在不急著說。”我想。

那天晚上我們沿著街道走了很久，沒有看到一家花店，楮默說要給我買玫瑰。“在一起那么久，我從沒送過你玫瑰。”他甚至有點歉意地說。他“唆唆”地搓著通紅的雙手。

巷子里安靜得只聽見幾聲犬吠。

“我不喜歡玫瑰呀，我只要你在我身邊！”

他輕輕摟著我，大朵的雪花落在他的黑色的nike鞋上。

“我從沒買過花送人。”他笑笑。“我也不懂得這些，好像生來就沒有浪漫的細胞。”

我感覺他有些自卑了，對，一種發自肺腑的自卑。他覺得配不上我，他不自信了。

“不，楮默恰恰是因為你的真誠，我愛上你的真誠！”

“僅僅因為真誠嗎？”

“其實也不是，你有的時候給我感覺又不真誠，我不知道，可能愛情是盲目的呵？老天讓我甘愿盲了眼，享受你的寵愛！我心甘情愿！”

“卿卿，你別這樣說好嗎？好像我注定是要傷害你的。”他捏了我的臉又憂傷起來。

“老婆－－－－－－”

“呃。”楮默第一次這樣叫我。這個俗氣的稱呼在此刻如此溫暖，好像竟然可以抗寒呵。

如果我想去云南，我想一份簡單安定的生活，楮默是能夠給我的！他其實不愛動蕩流離，我懂。

“你在乎我的過去嗎？”一段長長的煙灰落下。

“不在乎，哪怕你以前是做鴨的－－－－－－。”

他打斷我嗔：“不要亂說，我只是走過一些彎路。我后悔沒有在最美好的時候認識你。”

“呃。我知道。”

其實說不在乎是不可能的，我只要一想到他和那個妓女翻云覆雨的樣子心里就疼！萬分的疼，到底是愛著的，容不得一丁點雜質。

“楮默，要是我要離開呢？”我打破寧靜。

“為什么要離開？是我不夠好嗎？”他顯得有些緊張。

“不是，楮默，你聽我說我是假設，假設有這么一個機會，我要出國。”

“那我也跟你一起去！”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就像個孩子。

“楮默，我要去希臘了！”

我幾乎是壓低嗓子說出口的。所有的一切可能早就在冥冥之中注定了，結局是早就已經安排好了。

他沉默，沒有問為什么。

走到一家花店門口，他停下來，“你等等！”他跑進去要了19朵玫瑰。這是楮默第一次給我送玫瑰，再也沒有過第二次。

一個面色紅潤的男人從花店門口匆匆而過，“嗖！”長長的風衣帶過一絲冷風。他與楮默擦肩。

帶刺的玫瑰枝條扎破了他的手，楮默并沒有覺得疼痛，甚至朝我微笑了一下。

他假裝沒有聽到我的話。

“楮默，我是說，我可能要去希臘了。”

“先生，您的花。”賣花的走上前，看著我友好地笑了。

“為什么？”他終于是問了。

“單位的意思，去進修！我也想去多看看，畢竟我資歷不夠！”

“既然決定了－－－－－－你是通知我，還是來征求我的同意？”他蹙眉，又輕輕笑了。

我第一次覺得楮默那種笑容不是含蓄，而是可憐。一種無法表達的可憐！

“楮默，你不要這樣看著我好嗎？”

“那你要我如何呢？我感覺有點累了。”他在一處石階坐下來。他跟我在一起第一次說累。我想他確實是累了，內心的勞累。我給他的壓力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