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后第一次想念張遠是在無錫。

江南煙雨，太湖碧波，孕育了無數無錫的過往和現在。糯軟的錫劇唱腔，和著靈山的佛音，佐以二泉映月的曲調，再配上無錫排骨等各色小吃，時間就可以在此停住了。讀書的時候和張遠，莫小鄉還有她的男朋友五一節來過一次。我說的是他以前的男朋友。那個時候囊中羞澀，虧得張遠有個有錢的姐夫，管吃管住管玩。這次來虧得莫小鄉有個有錢的男友，管吃管住。

我來無錫完全是出差。不帶個人感情色彩。

但楮默來一定是因為我。

莫小鄉來是因為我和楮默，他倒想見見我的新歡。

莫小鄉的男人當然是因為要陪著莫小鄉。

那天我買了兩張東城到無錫的機票。楮默早早的就在東城機場等我了。

“這是我們第一次一起乘坐飛機。”他異常興奮又有點靦腆。

“傻孩子，以后我們會經常一起的。”我摸摸他的腦袋，他像個孩子一樣躺在我的腿上，眼睛還眨巴眨巴的看著我。多像個涉世未深的孩子。

如果說我和楮默的到來是偶然，那莫小鄉和他的新歡來這就是必然。她跟了那個男人以后完全有不必上班的條件，半年內已經去了五個國家了。這次在無錫相聚就是莫小鄉提出來的。一來看看我的新歡，二來慶祝彼此“梅開二度”。雖然我愛楮默，也愿意和他一起做一些事情。可我并不覺得和張遠分手是一件很光榮的事。甚至，我不那么想去提起分手的原因。

下飛機的時候正晌午，太陽烈著。老遠看見莫小鄉打著陽傘在向我們招手。鮮亮的唇彩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你男人呢？”我第一句便問。

“說什么呢？喏，在車里等你們呢。”她指了指身后的那輛梅賽德斯－奔馳GLK級豪華中型SUV。

“喲，換車了？”

我和楮默相視一笑。

“楮默？”她問，然后朝楮默友好一笑，臉一直紅到耳根。我曾說莫小鄉有一種魅惑眾生的妖嬈。

“嗯”。若非朋友，我絕不會容許楮默對她多看一眼。

“張遠不是尋死尋活的？”莫小鄉湊過來悄悄跟我說。

“沒有呢，異常平靜。”我答。

“哦，那是傷到深處了，欲哭無淚的那種。”

“怎么樣？看著還行不？”

“還行吧，不過－－－－－”

“不過什么？”

莫小鄉是個心直口快的人。

“以我的經驗看來他絕對屬于情場兩面性的那種人，內哄情人，外討好美女，應該情場高手一名。相信我李卿。”

我不相信第一次見面莫小鄉就能這樣深刻的剖析他。或者說我不愿意接受這樣的解剖現實。在我看來楮默在這場愛情中并未表現出半點她分析出的特征。

她注意到楮默就要過來。“雖然不及張遠清秀端莊呢。不過－－－－你的新歡很有味道。我喜歡。哈哈”于是肥臀細腰的她大步流星朝她的豪車和男人走過去。

“說什么呢”楮默好奇。但楮默是極聰明的人，莫小鄉的事我從未對他多提，但他不可能不知道一二，就像他對老朱的事并不多提，我也不是不知道。只是大家都懂得，這是愛情中的必然和無奈，不必過多糾結。在這點上我們倒是時常取得共鳴。

“這是李卿，就不必介紹了，省報的大記者，這位是他的男朋友楮默。這是我的男朋友張信東！”莫小鄉相互介紹。

“先去酒店把東西放放。”莫小鄉的男人倒也友好。以前他和我套近乎的時候我總不待見，現在成了莫小鄉的男友，尷尬是有一點的。

“好的，這次真是麻煩你們了。”我挨著楮默，頭靠在他的肩膀上，就像讀書那會兒挨著張遠。不同的是，身邊的人換了，張遠換成楮默了，莫小鄉的窮酸男友姚北換成了富豪男友張信東。一切恍若隔世，耳邊少了姚北那些酸不溜就的詩詞歌賦也少了莫小鄉的抱怨牢騷和喋喋不休。楮默更是不會多說一句話，他處處謹慎又謹慎，怕說錯話我們尷尬更怕他自己尷尬。回憶有的時候讓人心疼，心酸。我總感覺姚北姚北不靠譜，張信東更不靠譜。在我看來姚北是經濟基礎大的不靠譜，而張信東則是人格高度的不靠譜。如果莫小鄉是真愛眼前這個男人倒好，假使愛的是那層光環……不過在愛情中從來是言人人殊，也是當局者迷。我看張信東不靠譜就像莫小鄉看楮默不靠譜一樣。我們總能輕易看透他人，卻看不透自己的枕邊人。歸根結底，我只希望她幸福。她自然也是希望我能幸福。

“你是在上海做設計師？”張信東轉過頭問楮默。

楮默先是一愣，半天才說了一句：“不是。”

莫小鄉白了旁邊的他一眼。僵硬的一句：“對不起。”他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自顧自的開車，一路上都沒再說一句話。

楮默多數時候是個大氣的人。我從他的臂彎仰起頭，他咧嘴一笑在我額頭親了一口。

“恩愛呀，羨慕嫉妒恨呀。”莫小鄉較真地說，說的時候是看著他旁邊的男人說的。

她遞給我一支煙。

“戒了。”我順勢瞟了一眼她錢包里的內容，紛繁多彩！我這又回到楮默的臂彎。

“什么？納尼？我的女神。”她從未對我說的某一句話那么驚訝過，哪怕是我告訴她我和張遠分手了，她表現得驚訝程度也不再這次之上。“我的天，楮默你太厲害了，竟然讓李卿把煙戒了，就這事兒我服你。”她立馬瞟了含笑的楮默，然后豎起大拇指。

楮默看看我又是那么咧嘴一笑：“她身體不好。”這次說的很有男人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