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一份大禮
- 再摘魔頭
- 連元宵
- 3623字
- 2014-06-12 13:03:35
胡又沖出殯后,又過了兩日,劉四秋大搖大擺回了大營,召集商討搬遷之事。
八仙桌上,坐了劉四秋、嘯天雄、林錫城、嘯天梅和高大戶,趙大壯照例攜刀帶槍,立于劉四秋身后,黑豹則蹲于地上。
嘯天雄和嘯天梅卻是心下有鬼,不敢正視趙大壯。
“嘯總兵,胡又沖死了,誰可接替?”
劉四秋是明知故問,他早知農二狗已在行使副總兵之權力。
“下官以為,二營把總農二狗合適。”
嘯天雄心下暗喜:不等本官開腔,姓劉的這回倒還識相。
“那就叫來,一并議事。”劉四秋說。
嘯天雄走到門口,讓親兵喊農二狗參加議事。
農二狗進來,毫不掩飾,緊挨著嘯天雄坐下。
“農把總。”
劉四秋盯住農二狗喊道。
“......小的在。”
農二狗只得跪下行禮。
“即日起,本官任你為民團副總兵,且要好生擔責。”
“小的謝鎮守大人、總兵大人之提攜,必定恪盡職守。”
農二狗心下卻想:你任命?這民團,誰不知是我大哥一手遮天?他讓誰當副總兵,那就是誰。
“大營之搬遷事宜,早先為熊副總兵負責,他死了,改由胡副總兵負責。胡副總兵死了,便交由你來全權負責。”劉四秋說。
你死了,那便該三營把總了。劉四秋心里說。
“這是《大營搬遷籌款責權契約書》、《新大營建造責權契約書》,胡又沖已簽字畫押過。你仔細看清楚,之后重新抄錄,依樣簽字畫押。”
劉四秋拿出兩冊契約書,遞給農二狗。
“小的明白。”
農二狗雙手接了。
劉四秋轉頭對林錫城等三位說:“林先生、蕭老板和高先生,有關大營搬遷籌款之事,要報與農副總兵知曉。”
三人頻頻點頭。
劉四秋頓了頓,話鋒一轉,問起胡又沖之案子。
“嘯總兵,本官問你,胡又沖死因可查清楚?”
“這個......”
嘯天雄不知劉四秋又要耍什么花招。
“從金員外到胡副總兵,兩三個月,苗鎮陸陸續續死了四五個人,且全是有頭有臉之人物。”
劉四秋呷口茶水,把杯子往桌上一摜。
“看家護院,保一方平安,乃民團職守。可是,苗鎮接二連三弄出人命大案,還死了兩個副總兵。嘯天雄,本官倒要問你,身為總兵,卻是既無線索,又拿不住兇手,該當何責?”
劉四秋冷冷盯住嘯天雄,心想:嘯賊,本官這叫“得理不饒人”,賞你個“啞巴吃黃連”的滋味兒嘗嘗。
嘯天雄心中之怒火“騰”地竄起,目光兇狠地與劉四秋對視。
嘯天梅更是氣得渾身哆嗦,恨不得一頭撞入劉四秋心窩,拼個你死我活。
農二狗和高大戶卻暗自一驚:這劉鎮守,竟然如此張狂,可是吃了豹子膽?
“劉鎮守,胡副總兵出事那一刻,可是你在北山......”嘯天雄一字一句說。
“大膽!本官在場怎么了?難不成還要替你擔責?豈有此理!”
劉四秋打斷嘯天雄的話,斥責他無理犯上。
嘯天雄愣了一下,便欲進一步發作。
劉四秋回頭看了一眼趙大壯。
嘯天雄不覺也看向趙大壯。趙大壯便兇狠地沖他晃了晃手中的馬鞭,那意思是:姓嘯的,信不信老子抽你個滿臉開花?
“家有家規,國有國法。嘯總兵既然在其位,便應心無旁篤,老實干事。如若不務正業,虛與委蛇,占了茅坑不拉屎,便當辭職走人,本官自會另請高明。”
劉四秋見嘯天雄被趙大壯一瞪,低了腦袋,心下自是十分得意。
“農副總兵,軍師黎有道狀況如何?”劉四秋問。
“......回大人,這個......小的不知。”
農二狗正在愣神,忽聽劉四秋問話,不知有啥意圖,不敢貿然回答。
“人瘋了,便不宜再做軍師。古往今來,讓瘋子做軍師卻是聞所未聞。”
劉四秋說這話時,竟禁不住笑出聲來。
嘯天雄和嘯天梅正是滿腔怒火憋著難受,卻是又添一堵。
“本官計劃做個季報,把三個月來發生之大事羅列清楚。一份報南州府,一份張貼于街上,讓苗鎮民眾心中有數。”
劉四秋心想:嘯賊,本官要慢慢剝你的皮。
議事結束后,劉四秋親率一干人去北山查看工程,把嘯天雄一個人涼在了大營。
“劉大人,如此激將嘯天雄,卻是為何?”
回到林府,林錫城問劉四秋。他怕劉四秋年輕氣盛,只圖一時之痛快,壞了長遠大計。
“先生只管放心,本官責罵嘯賊,乃鎮守職權所需。他犯了不是,自該受罰,即便是鬧上凌霄寶殿也沒用。再說,嘯賊氣急敗壞,狗急跳墻,不正是我等所期待?”
劉四秋嘴上如此說著,心下卻想:常言道,官大一級壓死人,本官也需在嘯賊身上過過癮嘛。
“呵斥嘯天雄之無能,也為邊關守軍入駐大營造造勢。”劉四秋又說。
話說嘯天雄被劉四秋當眾羞辱后,幾次想密詔黑子,糾集虎頭隊,當街劫殺劉四秋。但想來想去,終于還是忍住了。
“姓劉的,小不忍則亂大謀,咱騎驢看唱本——走著瞧。”
晚上,嘯天雄、嘯天梅聚在萬花樓。
嘯天梅跟著劉四秋在北山跑了一大圈,渾身酸痛,兩個丫鬟剛剛為她捶打了一番。
“大哥,必須制止,不能讓姓劉的如此囂張下去。”嘯天梅說。
在議事廳,劉四秋像訓斥刁民一樣羞辱嘯天雄,在北山工地,又似主子一般指使農二狗。嘯天梅憤憤地想:苗鎮是我大哥一手創造,卻被姓劉的拿來作威作福。
“天梅,大哥天不怕地不怕,你是知道的,這筆賬,遲早會算清楚。只是,姓劉的詭計多端,我等必須謹慎行事,不與其爭一時之尊卑。”嘯天雄說。
想想熊二和胡又沖之死,白白讓劉四秋撿了便宜,嘯天梅也想不出什么好對策。
“只盼妹夫快快好將起來。”嘯天雄說。
事實告訴嘯天雄,與劉四秋斗,單靠匹夫之勇是行不通的。
“可是,那姓劉的還會讓他當軍師?”
嘯天梅想到了劉四秋對黎有道之嘲諷。
“這個由不得他。不讓妹夫當軍師,本官自會讓大營弟兄造反。”
嘯天雄心想,兩任副總兵都是自己說了算,軍師也不會例外。
“其實,七仔腦子也挺靈光的,不記得比他差。”
嘯天梅突然想到嘯七,覺得嘯七比黎有道強。
對于黎有道這個狗頭軍師,嘯天梅是一肚子不滿意。正是因為他的餿主意,大哥才養虎為患,弄到騎虎難下之地步。
“本官暫且忍下這口氣,不為其亂,也正是思量了七仔之進言。”
嘯天雄心里一動。嘯七年輕,雖說“嘴上沒毛辦事不牢”,可現在看來,與年輕氣盛的劉四秋斗,或許就得啟用嘯七這樣的年輕人。
過了幾日,林府得到消息,劉海將軍已回到邊關大營。
“林老先生,本官欲近日拜會劉將軍,不知有何見教?”
嘯天雄身邊沒了說話人,劉四秋與林錫城卻是遇事商榷,無話不說。
“劉大人,嘯天雄之暗哨不少,不可大意,還須作個周密安排才是。”
林錫城知道,林府大門外有嘯天雄之耳目,進出苗鎮之主要道路也有。劉四秋去邊關大營,山高路遠,萬一被嘯天雄掌握行蹤,卻是兇多吉少。
于是,劉、林便合計了行動方案。
當日,林府七、八個家丁押著兩輛馬車出了苗鎮,馬車上裝滿山貨,似是往別處販賣。
次日,劉四秋帶了趙大壯等三人,還有黑豹,到大營晃了一圈,便去了北山。在北山工地短暫逗留,翻過山頭,一溜煙出了苗鎮。
一路狂奔,天傍黑時,劉四秋一行便與早先出來的馬車隊相會。六十支火槍,暗藏于山貨之中,安然無恙。
又過一日,劉四秋一行便抵達了邊關大營所在地——武坉。。
劉四秋先于客棧安頓下來,小憩片刻,便帶了趙大壯,趕往大營。
邊關大營,戒備森嚴。
劉四秋向門衛通報了情況,等了差不多一個時辰,一個副官出來,才將他與趙大壯帶入院里。而隨身攜帶之武器,卻被悉數收繳。
這個副官,劉四秋認識,自己上任時,他去過苗鎮,姓朱。
在會客廳,劉四秋見到了氣宇軒昂的劉海參將。
“小的劉四秋叩見將軍。”
劉四秋趕緊跪地行禮。
“劉......鎮守,免禮平身。”
劉海知道苗鎮有個九品小官劉四秋。三個月前,應洪知府之邀,他派手下副官出席了劉四秋的任職儀式。
“劉鎮守,此次來見本官,不知有何......”
劉海一副公事公辦之神情。
“啟稟大人,小的本該早來覲見,只因雜事纏身,一時掙脫不出......”
劉四秋見劉海將軍冷若冰霜,不免心下緊張。
“哈哈,不必客氣。我等皆為朝廷戍邊,當須盡心盡責才是。”劉海說。
“大人,三個月來,小的對苗鎮事務作了大致整頓,對民團責權作了梳理調整......”
劉海自顧端起茶杯喝水,似是對苗鎮事務不感興趣。
“......小的便遴選了六十支上好火槍,送與邊關守軍,還望將軍......”
“咳咳......”
劉海卻是猛地嗆了茶水。
“劉......老弟,你說啥?帶來六十支火槍......”
劉海一下子興奮起來,眼睛瞪得賽銅鈴,人也從座椅上站起來。
這些年來,朝廷內憂外患,有限之軍費全投往沿海守軍。而劉海的將士,至今還是長矛大刀,弓箭和土銃已算是好東西了。
劉四秋見狀,心下大喜:看來,這份見面禮,正中劉海之下懷。
“大人,小的......”
“哎!劉老弟,別‘小的’來‘小的’去的,跟本官客氣啥?咱一筆寫不出兩個‘劉’字,五百年前是一家嘛......”
劉海開始熱情地與劉四秋套起近乎。
“大人,小的......不,卑職遵命。”
劉四秋微微直了身子。
“老弟,火槍卻在何處?”
劉海毫不客氣,想立刻見到這份厚禮。
“回大人,在卑職下榻之客棧。”
“到了武坉,咋還住客棧?快快搬來大營,中午安排酒席,本官為老弟接風。”
劉海轉頭吩咐道:“朱副官,隨劉鎮守去客棧搬家伙。”
“小的遵命!”
朱副官行了禮,帶了一干兵丁,隨劉四秋往客棧而去。
不大一會,劉四秋一干人便回來了。
面對一字排開的六十支火槍,劉海兩眼發直,嘴角直咧到耳朵后面。
這些火槍,可全是西洋造的新型鋼槍,油光锃亮,熠熠生輝,令劉海垂涎欲滴。
“劉老弟,本官這輩子,就喜歡這家伙......”
劉海令人擺了個酒壇子,拿起一支火槍,劈哩啪啦裝上彈藥,抵肩瞄準。
“叭——”
一聲脆響,酒壇應聲而碎,周遭兵丁鼓掌叫好。
“啪——”
劉海抬手拍了劉四秋一把。
“說吧!要本官如何答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