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頭猶豫許久，我還是重新按亮手機，撥通了那個我早已從通訊錄中刪除，卻一直爛熟于心的號碼。

“學長……我想，我想去參加今晚的化裝舞會，想問問你，可不可以……帶我一起去？”我的聲音微微顫抖，吐出的話語幾乎連綴不成詞句。

電話那端先是一陣沉默，良久，才傳來慕朝沉穩的聲音：“好的，小晚。你稍等一下，一小時后我到你家接你。”

我長出一口氣，連忙給蘇黎打電話，聽到的卻始終是陣陣忙音。我深深蹙起眉頭，因為沒有蘇黎在，我真的不知道該穿什么衣服，配什么鞋子，梳什么發型，更不知道應該怎樣化妝……

把蘇黎和我的衣櫥翻得一塌糊涂之后，我還是沒有挑出一件心儀的禮服。我那些從網上小店淘來的裙子顯然難登大雅之堂，而蘇黎的那些禮服裙，雖然件件出自大牌，但是幾乎不是低胸就是露背，我試來試去，還是不敢貿然挑戰。

不知不覺間一小時就這樣過去，聽到門鈴響起，我連忙扯下身上蘇黎那件活像舞娘行頭的金色亮片裙裝，匆匆裹上一件睡袍，跑過去將門打開。

慕朝穿著一件白色燕尾服，靜靜站在門外。見我開門，他伸手遞過一個包裝精美的袋子：“小晚，我幫你選了件禮服，你可以穿上試試。”

我低頭看著慕朝手中的袋子，認出那是最近蘇黎常常掛在嘴邊的牌子，Marchesa。據說，這個牌子是這兩年迅速躥紅的紅毯新寵，在剛剛結束的婚紗時裝周、時裝學院盛典中都斬獲了很多重量級的獎項，連緊跟潮流頂尖的超模們都對它趨之若鶩，想必一定價格不菲。我訕訕地想著，一時不知道該不該接過來。

“怎么？不相信我的眼光？”慕朝微微一笑，“你忘了么，從前咱們一起去參加比賽，都是我給你挑選演出服的。”

“學長……我……”我不敢抬眼看他，只是吞吞吐吐地說著，“我知道，不該這樣麻煩你，但我真的……真的想去參加這次舞會。上次在臺里，我是……”

“好了，別說了，都過去了。”慕朝伸出一根手指，輕輕放在我的唇上，“我猜，我們之間一定有很多誤會，所以上次你才會那么沖動。現在，你遇到麻煩能來找我，我真的很開心。至于從前的事情，我們待會兒再解釋吧。你要是再不換衣服的話，恐怕就沒有時間了。”

我看了一眼表，連忙拼命點頭，抱著袋子沖進了臥室。將袋子拆開后，一件淡藍色魚尾禮服就映入眼簾。我頓時深深吸了一口氣，小心翼翼地撫摸著淡藍色的水晶紗、胸口處的深水珍珠母紐扣、裙擺上魚鱗形狀的金屬亮片、以及褶皺波浪設計的拖尾。

這一瞬間，我忽然想起，以前在琴房練琴時，我曾不厭其煩地提起安徒生的童話，我總是對慕朝講，我有多喜歡海的女兒，我有多想變成一只美人魚，哪怕一天也好。

真沒想到，他到現在還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