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間會客室裝修的很有格調，不像是暴發戶那種銅臭的欣賞水平。很古典，很中式的風格，桌子上有一個木制的茶盤，里面裝著一套紫砂的茶具，想不到暴發戶竟然還有點小資。

“王姐，請喝茶。”前臺小妹拿著一個瓷杯，里面泡的是竹葉青。我心想還真是生疏有別啊，要是大客戶來，定是喝喝這功夫茶，我來了，就隨便找點茶葉給我泡了一杯。

“謝謝，請問田霖在開會嗎？”我這樣一問，小妹臉上忽然閃過一絲驚訝的表情，但又馬上恢復了鎮定。微笑著對我說：

“田總在辦公室里。”果然是見過世面的接待，還是處變不驚。

我端著我的茶杯就往田霖的辦公室走去，徐蘇他們幾個應該都在開會，我沒有看到他們。我敲了敲門，等待著回應。

“請進。”依舊是那個熟悉的聲音，只是在這里聽著，多了一分嚴肅和穩重。

推開門，我看到他正在電腦面前忙碌著什么，他很匆忙的抬起頭，看到了我，很是驚訝。招呼我坐下。我坐在沙發上，摸摸扶手上的皮質，還真是意大利進口的小牛皮沙發。真是暴發戶。

“你找楊碩有事嗎？他們市場部應該正在開會。”他點燃一支煙，翹著腿，在我旁邊的單人沙發上坐了下來。

“不好意思，打擾到你工作了。”

“沒有關系，我正在打游戲。”他輕描淡寫的說著，真沒想到他還能有這閑情逸致。我打開包包，從里面拿出來一個信封，放在茶幾上，推到他面前。

“這是你幫我繳的住院費，我今天特地過來還給你的。謝謝你了。”說完這些話，我面無表情的看著他，他猛吸了一口煙之后，略微低下頭，對我說：

“你不必這么客氣，這些錢我在楊碩的工資里扣出來就可以了。何必還跑一趟。”

“主要是想親口對你說聲謝謝。”

“你病都痊愈了嗎？”他話鋒一轉，沒有再接著我的話題。

“嗯，今天出院的。”

我們再也找不到什么話說了，他開始擺弄著他的茶具，燒水，洗杯，洗茶，然后倒了一小杯給我。聞著這清香的氣息，應該是鐵觀音。茶盤里還放著幾個石頭，還有石頭做的青蛙，他也會把茶水澆在那上面，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那天我本來是叫大家一起去吃烤兔。楊碩給你打電話，你始終都沒有接，他怕你出事兒了，我就送他回去看看。沒想到他就抱著你下來了。到了醫院的時候，楊碩忙著照看你，所以我就去繳了住院費。楊碩后來要還給我，我說就在他工資里扣吧，懶得麻煩。”

“嗯，謝謝。”我一直以為他中午給我發的那條信息，是帶著一些痛楚，一些遺憾的心情發來的。若真是那樣，晚上還能若無其事的一起用餐嗎？難道他不覺得我們四個人在一起是尷尬的嗎？或許他的心思我永遠都猜不透吧。

看我并沒有和他聊天的打算，他也就不再找話題了。又是這樣的沉默，我早就已經害怕和他之間的沉默了，只想逃離。

“我要走了。”我起身準備離開。

“不等楊碩了嗎？”

“不用了，我本來就不是來找他的。”

我只想盡快的離開這里，就在我準備出門的時候，他忽然叫住我。而我碰倒了他斗柜上的一件東西，掉在了地上。

“驀然。”這是他第二次這樣叫我。我站住，沒有回頭，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地上，心卻像是在滴血一樣。

“驀然，沒有他，你會不會留在我身邊？”

我轉過身去，看著他，就算是說出這樣的話來，他的臉上依舊還是平靜的如同湖面一樣，波瀾不驚。他看著我，依舊是等待著一個答案，他的眼里有渴求，有不舍，有期望，有酸楚。我看不到自己的眼神，如果能看到，一定全是悲傷，漫無邊際的悲傷。

我蹲下身子，撿起地上的相框，放在他的斗柜上。我能看見他不再是那樣波瀾不驚的表情了，忽而覺得有一點猙獰。在他苦笑著要轉過身去的時候，我才逃出他的辦公室。站在電梯里，對著那像鏡子一樣的門，才看清楚自己的眼睛里早已看不見悲傷，彌漫著的就像是清晨的露珠，那樣清澈，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落下了，留也留不住。

相框里的女人笑靨如花，在背后，用手挽住男人的脖子，她把頭放在他的肩上。一絲絲陽光從背后照在他們的側臉上。明媚，溫暖。就算是劉雅并不十分美麗動人的女人，在那一刻，都能看得出她幸福的像一個天使一樣。

放假的前一天，公司里組織了聚餐。付玲玲一上桌子，就興奮的給所有人都倒上酒，不由分說的喝起來。我也端起一杯茅臺，仰起頭，一飲而盡，嗓子火辣辣的。我們部門的女孩子，就輪番著上陣去灌陳總，他也抵擋不住這些女孩子輪番灌酒，不一會兒就喝的東倒西歪的了。

是幾個經理扶著陳總，才讓他不至于摔倒，和我們照了一個大合照。我紅著臉蹲在第一排，嘴里叫著“茄子”，笑的溫暖燦爛。

聚餐之后，就算是放假了。我和鐘茜一起去會展中心，買了很多年貨，然后各自回家了。除夕夜家里也是很熱鬧，爸爸把爺爺奶奶，還有姥姥姥爺都接來了，大家在一起包餃子，看節目，守歲。到了晚上十二點，我拿起煙花就跑了出去，在樓下一點著，就能看見天空上五顏六色的花朵。到處都是噼里啪啦的鞭炮聲。我忘記了是多久以前，我最喜歡的就是看煙花，那時候只有國慶節的時候，或者是什么舉國歡慶的日子，每個區上才會買一些煙花來放。哪兒像現在，誰家都能買來放。

放完煙花，春節聯歡晚會都還沒有結束，我趕緊拿起手機來發祝福短信。雖說大家都千篇一律，但湊的也就是一個熱鬧和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