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不是。是怕風(fēng)吹雨打，弄臟了國旗。我們這沒有哪家廠商敢印國旗，所以如果舊了很難弄到新的。萬一多印了一顆星，或者顏色調(diào)錯了，罪過可就大了。電視時有個印制廠，大星星印的時候重復(fù)了一下，還轉(zhuǎn)動了一個偏角，出了個十角星。”

我問：“那結(jié)果呢？”

老葉接話：“廠主槍斃，廠子倒閉！”

小朱嘆了口氣，說：“哪有，直接被上級征用，改印制紅寶書了。”

下課鈴在整個校園上空飄蕩不息，我和老葉的心情甚是緊張。小朱也是新人，不過顯然要專業(yè)一些。在這瘋狂混亂的西部世界，我和老葉無疑是兩個最正常的人，誤打誤撞來到這里，不由得感到一陣孤獨和恐慌。正如得了失眠被誤診為憂郁癥后關(guān)進精神病院，這種情形最樂觀的解決辦法是回到外面，最直接的是早日變成神經(jīng)病，習(xí)慣這里的生活。小朱率先走進教室，看我們尾隨過來后對大家說：“小朋友們，我們是你們的新老師。從某些意義上講，我們也是學(xué)生，所以我們要共同學(xué)習(xí)，明白嗎？”

“明——白。”

聽到這一聲，我朦朧中覺得很熟悉，感到很安定。

突然，有個小朋友把手舉起來，說：“老師，你們是學(xué)生，怎么沒有自己的桌子啊？”

小朱呃了一聲，靈機一動，說：“我們有啊，這一張就是我們的桌子。”說罷拍了拍講桌，然后看著我們倆說：“我們因為不會一起上課，所以共用一張就好。其余的留給小朋友們用，我們把自己的名字寫在黑板上，看看小朋友能認出來幾個字。好不好？”

“好——”

我和老葉站在下面感慨萬千，覺得這里的小學(xué)還停留在大城市的幼兒園階段。

小朱首先把名字寫在黑板上：朱太淑。

我緊隨其后，心里有些緊張，畢竟是第一次讓一群人辨認我寫的自己的名字。我工工整整地用繁體寫上它：趙斧。

老葉把他的名字寫上后，小朱繼續(xù)問：“大家來念念看。來，這位小妹妹，你先來試試。”

小姑娘努力辨認著字把手緩緩放下，起立大聲說：“豬大叔，趕爺，爺就滾。”

小朱把預(yù)備好鼓掌的手緩緩放下，糾正道：“不是這樣念的……”詞窮后馬上轉(zhuǎn)身求救，老葉挺身而出，說：“你們記住我叫葉老師，他叫趙老師，這位漂亮的大姐姐叫朱老師，這就夠了。我們?nèi)齻€是你們的輪班班主任，今天是我們見面的第一堂課，我想帶大家去操場玩游戲，好不好？”

“好！”大家還是一貫的長腔，臉上沒有絲毫的興奮。老葉自嗨了一下，慫恿道：“那就出去吧！”大家開始瘋狂往外跑，老葉補上：“班長過來一下。”

大家的腳步紛紛定住，一個成熟一些的漂亮女孩說：“今天我是值班班長，”

“嗯？”

“我們都是班長。因為校長說我們沒有班主任，所以只能多幾個班長，才能穩(wěn)下來。所以我們都是班長。輪班制，但是大家都是班長，只有今天出了事情我才負責(zé)。”

我本以為輪班班主任已經(jīng)是破例之舉，沒想到是步了輪班班長的后塵，便問：“那平時你怎么給別的班長記過啊？”

“我們一次只能記過一分，有人欺負我，我就給他記過。上次王彬班長說我作業(yè)錯的太多，給我記過了。我很生氣，等我當(dāng)班長時我就給他也記過了。他知道了又給我記過，我們就這樣記來記去，最后還是我贏了。我一天什么都沒干，光抄那句話了。‘王彬上課挖鼻屎，扣1分。’我記了他整整一個驗算本。”

老葉咽了口唾沫，說：“很好，你很有當(dāng)領(lǐng)導(dǎo)的潛質(zhì)，鍥而不舍地置對手于死地。這樣啊，今天你值班，我們又是今天來的，這是緣分。大家的班長都撤了，就這位同學(xué)的保留。”

霎那間，班內(nèi)一片尖厲的哭聲。我慌忙阻止道：“不撤不撤，都官復(fù)原職。那個，你叫什么名字？”

夢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