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杜澤忙碌，蘇次便開始在那間小暗房里四處晃蕩。等到她回到門口的時候，看見暗房門后的夾子上有一張她的側臉黑白照片，是第一次他們在蒙馬特區愛情墻角下他用徠卡拍她的那張照片。

從那張照片上，蘇次第一次發現自己的美。明亮的眼睛，微翹的睫毛和嘴角抿成的堅硬拉成一條美麗的輪廓，淺褐色的頭發貼在側臉上，在風中起舞。有一種肆意張揚的青春美。她用流連的眼神在照片上找出自己的影子，一點一點的發掘，卻發現照片里的自己既熟悉又陌生。

她的安靜引起杜澤的注意，他回頭見蘇次在看門后的照片，“不覺得很美嗎？”那是他第一次見到她時的模樣。當時的蘇次給他的感覺套用一下蘇次常用的一個詞，就是：相當的驚艷。

在不慌不忙的安靜中，他被她身上那種與生俱來的淡定和沉著牢牢吸引。如果說連安曾秒殺過蘇次，那么杜澤的的確確第一眼看見蘇次的時候就被她秒殺了。像是有人朝他的胸口開了一槍，正中他的核心。

感覺對了，就是這樣。杜澤當時就是這樣的感覺。

蘇次笑，原來她也值得用美麗這兩個字。長這么大，第一次有人用美這個詞形容她。她聽過的評論無非是：你很特別，你很白，你很有味道。這是唯一一次一個男人用一種正式的語氣說她美。聽起來感覺不錯，因為一直以來她都覺得美這個詞只適合用在連安身上。“能把這張照片也給我洗一張嗎？”蘇次望著照片對杜澤說。

“當然。”杜澤笑。

“我想要黑白的，就像這張，”蘇次指著門上的那張照片對杜澤說，“其實我更喜歡黑白照片，沒有顏色但卻勝過色彩斑斕，有年代久遠的味道。”

“看來只是你的眼睛需要色彩。”杜澤把一張照片從藥水里夾出來，他注視著相片紙上的風景，轉身問蘇次，“你去了馬賽？”照片上的城市是他再熟悉不過的地方。

“對。”蘇次還在看杜澤照片墻上的各種作品，背對著他，眼神繼續流連在形形色色的光影結合物里。“看來又有東西將我出賣了，對吧？”她很欣慰自己有生以來遇見的都是一些睿智的人，一些不用自己多說就能把她讀懂的人。

“照片不錯，從專業角度看構圖不錯，整個畫面看起來很有質感。”杜澤又從洗相盤里取出一張照片，“你什么時候對攝影也開始感興趣？”蘇次看見杜澤把她在呂貝隆照的薰衣草花田照片洗好掛起來，那張是陸驍幫她擺好角度照的。

蘇次走近一看，“噢，這張是別人幫我取景的。”她的腦海里瞬間浮現起那天在長滿紫色薰衣草田野里的情形。那個笑起來有整齊牙齒的男人穿一件白色休閑襯衫和牛仔褲貓著腰站在一片紫色里給她指導姿勢。其實，她真正想表達的動詞是‘指手畫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