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餐廳里，客人逐漸地多了起來，服務生也愈加頻繁地舉著各類烤肉繞著各桌詢問。

“你上次說，最近都沒有去你媽媽那里了？”芮希裝了水果，折返到位置上。

“哦。她，總歸是親后來生的那個女兒，她還打算讓我叫那個男的爸爸，拜托，我叫他一聲叔叔已經挺好了。”米杉杉一臉郁結，“而且，我爸爸知道我去她那里也會不舒服，還不如不去。”

“嗯…”芮希望進米杉杉的眼睛，那眼神里，有著同她一般的落寞與無奈，原是上一輩的人生，她們卻無可奈何地被卷入其中，所受影響，卻遠遠超過了當事人。

“我，走之前，去了趟我爸那里。”芮希用叉子攪動一塊牛肉，低著頭，“算是盡棄前嫌了。”她，希望，當她如此訴說的時候，是真的忘記了仇恨，卸下了悲傷。

“然后？”米杉杉是瞧著芮希那幾年過來的，那曾經的決絕，她不會忘記。

“他和那女人又新買了別墅，正裝修呢，說是給我留了房間的。”芮希還記得那天下午，那位曾經如此敬愛，卻又曾經那般痛恨過的男人，對她說，只要你喜歡，隨時都可以回來住。她什么都沒有說，只是微微笑著，看著他。他還說，小希，過去的，就算了吧？

我原本就沒有打算再計較了，只是希望，你們好好過你們的日子。我，也好好過我的生活，僅此而已。她記得，那天她是那么乖順，那么輕巧地，說過那樣的話。

在去之前，堂姐與她說，你啊，就要多去你爸爸那里，你們兩個感情好了，氣死那個女人。你才是他的女兒，那個女人算什么。

她看著車窗外，那些熟悉的景致迅速倒退，輕輕地說，我不要，我并不想鬧得天翻地覆。那女人不開心了，他能開心么？我，只不過是不想計較了，各自好好的過吧……

因為，那么多年，她計較著，銘記著，得到的，是反復的噩夢。睡夢中，淚流滿面，醒來便再也睡不著。夢里的情景，如當年的現實般讓她憤恨。于是，那時候的她，讓自己記住，以后她是要討回來的……

可最終，她才明白，原來，她記住的那些，她不肯放手的那些，折磨的也只有自己。原來，放過別人，也便是饒過了自己。與其說，是他們讓她痛了那么多年，不如說，是她自己將自己困住了，硬生生抗拒著可以擁有的輕松。但她能夠明白，也不算晚不是嗎？如今，她不再被他們困擾了，她，該擁有自己。

服務生還在繼續，她們卻實在是吃不下。付了錢，芮希和米杉杉挽著手，慢慢散步。

“你乘車回去？知道怎么坐車嗎？”芮希和米杉杉在公交車站分手。

打的唄，我可不想再走路了。你回去吧。”

“嗯，那好，到家了再聯系。”芮希坐入車內，迅速隱沒在車流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