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繡法果然厲害。”蘇赫澤姨婆拿過我只繡好一根羽毛的繡品，摩挲著：“這種繡法我還是第一次見，還能繡出這種顏色？”

我頷首。

“這是我娘獨創繡法。用一根絲線劈出二十四股，極細的線相互融合能調出千萬種顏色。并且這樣可以把極細小的細節表現出來。”

蘇赫澤姨婆驚嘆，由著我繼續繡下去。

我躲在房中，日日在刺繡中渡過倒也充實。在刺繡中懷念我的娘，懷念和娘相依為命卻幸福的日子。往往不知不覺中滴下兩滴清淚來。

淚滴滴到正在刺繡的錦鳥眼睛里，越發幽藍。

是的，幽藍。

不知不覺中我給沙迦汗衣服上的錦鳥繡了一對藍色的眼睛。就像他的眼睛。

火紅的紗幔映著白色的絲質面料，四周的黑色水晶鏡映出我如今嬌媚的容貌。

麝香蘭形狀的金色的紋飾一點一點的在我手中綻出，這是蘇赫澤姨婆給的紋樣。我才知道如今跟我關系密不可分的麝香蘭原來長得是此般模樣。

最后一針穿過絲綢，咬斷金線。平鋪在床上，兀自欣賞著。

栩栩如生的錦鳥飛翔在白色的絲綢上，五彩斑斕的羽毛爍爍生輝。眼睛幽幽地望著我，波光瀲滟，仿佛一潭幽幽的湖水，幽深、純潔、靜謐。

那是摻了淚水繡成的。

“這真是……姐姐繡的？”

咖夏不知什么時候進來了，驚奇地睜大眼睛盯著床上的衣服。走上前弄手摩挲著衣襟上的錦鳥。

“姐姐，你是怎么繡出來的？跟真的一樣。就好像，就好像馬上要飛走了一樣。”

終于繡完，我揉揉酸痛的眼睛，疲累異常。

“咖夏，收起來吧，我想休息片刻。”

咖夏小心翼翼地把衣服疊好收走，替我關好石門。

火紅的紗幔很快被沉重的眼簾遮住。沉沉地睡去。

夢中，一張紙箋總是在半空飄飄揚揚，依稀辨得那上面的字跡：“……月下發盡千般誓，但求與君白首爾。”

紙箋飄飄地飛，我伸手也抓不到，跳起來也抓不到，眼睜睜地看著它遠遠地飛走了……

醒來，淚流滿面。

沈則巖，此生恐無法與你共白首了。

“姐姐！”

咖夏神秘兮兮地推門進來。小聲說道：

“姐姐，沙迦汗回來了。還帶來一個中原人。我們去看看？”

沙迦汗回來了？心中竟然說不清是什么滋味。

我起身跟了出去，轉過走廊，咖夏拉我躲在一處鐘乳石后。

一個中原人的身影閃進沙迦汗的寢宮，后面是久違的沙迦汗，殘舊的戰袍，滿面的風塵。一轉頭似乎看到了這邊的我。

我從石后站出來，他也站住。

久久凝望。

多日不見，他的眼神里少了往日的暴戾，似乎多了幾分神秘的東西，令人捉摸不透。就那樣望著我不動也不言。

我確認我恨他，卻是有種莫名的情愫暗暗滋長。心里越發糾結的厲害。

咖夏沒有料到我會站出來，從鐘乳石后戰戰兢兢地出來跪拜。

“見過沙迦汗！”

“去吧。”

沙迦汗轉身，走進寢宮。

我拉起咖夏走回去。一路上咖夏的手冰涼。

“你怎么了咖夏？”

“沙迦汗王肯定會怪罪我的。”

“放心，我會代你受過。”

我拍拍咖夏的手，以示安慰。

“姐姐，我知道你是好人，從伊薩那件事就可以看出來。”

欣慰地笑笑。突然有個疑問閃入我的腦海。

“咖夏，沙迦汗為何把中原人帶到他的寢宮？而不是議事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