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古道黃沙漫漫雪
- 夢中夢
- 紅夜hongye
- 1867字
- 2010-10-21 13:26:45
所有人都想在混亂中僥幸活下來,他們倉皇的身影奔走于貨攤、帳篷之間,像是熱鍋上的螞蟻,沒有確定的目標。
被黃沙迷蒙了雙眼,然后一停足的揉搓之間,升騰的不是辛辣的眼淚,而是腦袋跌落的雪霧。
一拉一扯間就會喪失一次生的機會。
也許你的地位很崇高,出身很高貴,可是,面對這些如修羅地獄中跳脫來的劫匪,閉嘴是最實際的自我保護。
黃土地上旋起最狂暴的沙塵之舞,助紂為虐般契合了此刻這個部落所遭受的劫難。那些大喊著追趕、爭奪、比拼的漢子,用沉重的鐵蹄踏碎了人們的夢鄉,將女人困在一隅之間,眼看著她們嘶喊流淚,哈哈狂笑個不停,這便是他們的戰利品。他們喜歡看自己的獵物露出絕望的眼神,將他們推崇到惡魔的邊緣。
頭暈目眩中看不清四周的顏色,眼簾上是一片盲然,遮蓋了希望的樣子。
難道自己就要死在這里了么?這么容易就死掉,可太不像話了!
她突然害怕起來。
前不久挖出的那一只沾了紅斑的古銅箭頭的畫面頓時跳將到眼前。“漆灰骨末丹水砂,凄凄古血生銅花”,好不凄涼——這血色經蝕變竟生出斑駁來……她差點兒不敢相認,這就是他父親喪生之地,致死原因竟是銅箭一支?
如今就要輪到自己了——落得這個下場?黃沙埋枯骨,春來無人知……
乍然間,一個尖利又刻薄的人指著她喊:快來呀!這兒有個更好的!穿的這個樣子,就是生怕大爺我漏了你是吧?!哈哈哈哈——
她茫然地回轉過頭,還未從甩過來的粘稠之物的血紅與黃色的突兀中回過神來,就看見另一個一臉橫肉的土匪朝他奔馳過來,手中招搖地甩動著黑耀耀的馬鞭,她下意識想要閉上眼,就像羅伽復仇的蟒鞭纏繞上來,將她揮入地獄……
不——
她心中吶喊——但張張嘴,卻發不出一個音符——
也許這就是她潛意識里的回避突然被赤!裸裸地展開在眼前,不可逃脫的背叛感侵襲了整個腦海,導致行動上的遲緩。
原來,她是一直害怕羅伽清醒過來的,她怕見到她那無辜的眼神,她怕她此刻清晰見到的是羅伽揮舞著鞭子重復這她做的事,難道真是“冤冤相報無時了”?
她心里對羅伽是有愧的,就算她再怎么有理由,再怎么應該,面對她們之間付出過的感情、相親相愛……都是站不住腳的。就像想和親人劃清界限一般荒唐——可是自己卻早已忽視了其中的模糊界限,忘了“永遠不能用傷害去傷害那些親人、友人、愛人,否則,注定是自己失敗”……
帶著這樣沉重的懺悔,她被帶走了……被那些土匪帶走了……
纖長的身影罩在一件紅色的衣衫中,如火焰般燃燒著青春的養料,渾身散發出慵懶的氣息,映射著傾倒眾生的容貌;墨黑的眼眸,青黛色的彎眉,水是眼波橫,山是眉峰聚,那額際一抹黃更顯魅惑萬千。
“該死!該不是真遇到那個瘟神了吧?長得這么妖孽!”踢踢打打,鈴鈴哐啷,牢門開了,罵聲依救,“喂!你!叫你呢!”他踢踢縮在角落里的人。
那人掀開一條縫兒,不耐煩地瞧了一眼:“什么事?”
“你是不是姓秦?”旁邊另一個人拍拍郁卒的同伙兒:“你不要把她踢壞了,要是上頭要人,你我都不好交代!”
“誰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是來查咱們的那個什么鬼人!上頭說咱這里混進來了一個探子?怎么可能?!你瞧瞧,你瞧瞧——這些個人,不是要飯的就是乞討的。又臟又老!”蔑視又嘲弄,他舉著鞭子,戳得那些難民朝角落里縮去,頓時,他掩鼻,顯然被一股莫名的臭氣激怒了,“他媽的。誰打的屁——比黃鼠狼的還臭!”
衣衫襤褸者半數,聞見這如火山噴涌的態勢,都不敢出聲,臉上露出恐懼,無法控制的嚶嚶啼哭和沙啞的告饒聲頓時彌漫了整個牢獄。
“問你呢?你叫什么?!其他人——不許吵!”他裝作好聲地問道,眼底的狡猾不言而喻。
“嗤——”那紅衣人不怒反笑,整個肩膀都抖動起來,仿佛憋著一口氣,竟笑得咳嗽起來了。
額上的黃花竟隨著血脈的膨脹而漸漸殷紅起來,猙獰得凄厲。
過了好久也無人去阻止——
意識到這一點的人突然住了聲,抬起頭來,抹了一把虛汗。
“不許笑了。”這一聲期盼已久的溫柔像是灑落干涸的大地,頓時刺激得人一哆嗦。
“哇——”紅衣人跳將上去,一把摟住了面前人的脖頸,“秦佚鳴——你終于肯救我了。”悠長悠長的呼吸,仿佛經歷了漫長的幾個世紀,呼喚跨越了千山萬水直達對面人的心底。
“傻瓜。”
無語凝噎也不過如此了。
導致這些坎坎坷坷的人到底是誰呢?
是秦佚鳴?是青嵐自己?
當她進入這個匪營的那一天起,她就渾渾噩噩的,就算被關押進最骯臟的牢房,她也沒有抱怨一下。
她身著最鮮艷的衣裳,這般招搖過市的唯獨她一人,所有商販市民都明里暗里幾乎停止呼吸,對她躍躍欲試。可是這是個冷美人,臉上時刻帶著禁止接近的冷寒……
北國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不笑已傾國,一笑必傾城。
她失落極了,也不知怎么的,一天比一天沉溺于這種服飾的耀眼中,就想一只百無聊賴的孔雀,想要拼命吸引某人的眼光,又無計可施,只好日復一日地游蕩,直到小部落遭遇到土匪的侵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