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冒險采摘巫仙草
- 莫問情歸處
- 熊小棉
- 3108字
- 2011-04-25 15:15:24
炎達從那似乎無止境的惡夢中終于醒了過來,他覺得背后出了一身透汗,嘴里干得厲害,全身酸痛,手腳綿軟。但意識分明清楚了過來。
他躺在床上看著頭上那斑珀的屋梁,感到喉嚨里一陣冒煙,忍不住叫道:“水-----”
片刻,只見有個人端著一碗水向他走了過來,他努力側過臉,卻看見一個中年的滿面憔悴的男子。
“公子你醒了?”那男子雖聲音沙啞卻語氣溫和。
“你是誰?”炎達略帶戒備地回問道。
“老夫姓若,是這屋里的主人。半個月前,小女云苓見你昏倒在密林里,身受重傷,不省人事,所以將你帶了回來。”那男子平靜地說道。
“多救若大叔救命之恩。”炎達勉強說道。
“老夫略懂醫術,見公子身上的外傷倒可醫治,只是內中的綿毒不象是中土才有,卻好似----”若神醫欲言又止。
“在下姓岳名達。原在關外做點生意,因得罪同行,被施了此毒。”炎達雖面上不動聲色,心里卻吃了一驚:王叔對自己真是趕盡殺絕了。難怪那些殺手事后不見,原來給自己施了月氐國最狠煞的綿毒之術,料想自己是逃不過要死的了---
思及此,炎達眼里一抹恨意稍縱即逝。
若神醫似乎未看到他的表情,只撫下身來,將炎達輕輕撫起,道:“公子喝點水吧。你的綿毒已解得差不多了。只在老夫這里再歇養個把月,便可安然無恙。”
炎達就著那若神醫的碗,喝了一口水。然后道:“在下唐突,在關外也聽人提過,此綿毒據稱是關外致人性命的劇毒之首,請問若神醫是用了何妙術,將在下從死神手里撈了回來?如此大恩大德,岳達有遭一日,必當重重回報。”
若神醫見他口似已不干,便輕輕將他放回床中。良久,方回道:“若離山中有一稀奇之物,叫巫仙草。它的藥性正好可以克解你的綿毒。只是它一向生長之處懸高苦偏,所以世人很難采集得到而已。”
“如此多謝若大叔為我冒生命之險。”炎達心里微動,但語氣卻仍平淡地說道。
“你不必謝我,只是-----”若神醫尚未說完,卻聽見院子里一片喧嘩。原來是村子里的村民們三三兩兩地過來了。
“若神醫,云苓昏睡了三五日,還沒醒過來么?”一個白發蒼蒼的老者站在屋子門口,充滿關懷地問道。
“那小丫頭沒事跑去采什么巫仙草,真是不要命了。如果不是阿斗去那里布鳥發現她昏躺在那里,還不知后果會怎么樣---”一個中年微胖的大嫂跟在那老者后頭,口中又是關心又是微責。
這時,好象有村民發現了躺在床上已經醒來的炎達。一群人全部擁了進來。為首的那個老者站在炎達的床前,微微彎下身子,仔細地看了看炎達,然后說:“公子醒過來就好,也不枉云苓為你冒死去采那巫仙草了。”
云苓?冒死?巫仙草?
炎達的心里一個接一個的問號蜂涌而上。但未及他開口去問,但有一個中年男溫厚的聲音回答了他的疑惑:“苓兒也是救人心急,知道老夫現在手腳不便,所以自己跑去那峭壁摘了來。慶幸的是,苓兒跌下的時候被那重重枝藤緩了一緩,又及時被阿斗兄弟發現背了回來,所以只是一些外傷,不礙事的。老夫替苓兒多謝鄉鄰的關懷了----”
苓兒?
炎達的腦子里突然一片清明。他頓時明白了,是那個叫若云苓的明朗輕快的少女,為了替自己解身上所中的綿毒,所以冒死去了什么峭壁,采來了巫仙草。然后那少女卻重重跌了下來------
炎達不禁好奇:這到底是怎么樣的一個女子?為了一面之緣的陌生人便肯去冒險采藥呢?他努力要回憶那少女的面孔,卻只是一片模糊。
若云苓昏昏躺在床上,臉上全是被枝杈荊棘劃下的血痕,頭上綁著繃帶,傷口處滲著一絲血痕。離那日聽說她受傷已過了好幾日,她扔是時而昏迷時而清醒,但傷情據說比最先是好多了。
炎達倚著墻,勉力站在她的床頭,俊眉皺結,神情復雜地看著床上的若云苓。今天一早,他聽見若神醫帶著藥筐出去的聲響,想到他一時半會兒不會這么早回來,于是炎達勉強運了運氣息,覺得身上的四肢比往日多了幾分氣力,于是抓住床邊的壁角,努力撐爬了起來。
第一次走出這院子,炎達發現,自己身處一個悠靜的山群之中,面前有一條溪流,所在的是一排竹籬圍攔住的三間木式小屋。自己居住的是最左側的那間,于是他思奪了一下,直覺朝右側的那間木屋走了進去。
果然,那木屋的一張床榻上,席被而眠的一個少女正在昏睡著。炎達估摸著這便是那日救他回來的少女了。只見她神情安然,偶爾微微蹙眉,但很快又舒展開來。
炎達靜靜地看著若云苓,想到自從那日被父王的貼身侍臣冒死從王宮里帶了出來,一路風餐露宿不說,還要處處防備王叔派出的追兵。在此之前,他原本是大漠之中無憂無慮的一個自足少年,上承父王母后的愛護,下有姐姐們的陪伴,在王宮中衣食無憂,處處見到的都甜美的笑容。可忽然一日之內,所有的東西全被顛覆。當他從炎達王子變成一個落魄的岳達后,他的身旁再也沒有呵護關愛,只有無窮無盡的逃、恨、苦----
所有從他身邊經過的陌生人,他都要小心戒備地看上幾眼。即便他如此謹慎,在中都效外不遠的密林里,還是遭到了追殺。幸好,他命大,被這個少女所救。
可是想到自己失去的一切,炎達覺得胸中五肺俱燃。
“只待傷勢一好,就要趕緊離開這里,前往中都,將密信出示給中土太后,然后帶兵殺回月氐------”炎達心中拿定了主意,再看了一眼昏睡中的若云苓,轉身悄悄地走了出去。
卻沒發現,那床上的少女嘴角輕輕動了一動,似有笑意,良久才微微睜開雙眼,沖著炎達方才出去的那個門口望了一望,禁不住吐了吐舌頭,自嘲道:“若云苓啊若云苓,他不過是個受傷在你家救治的陌生人,你干嘛還裝睡不好意思與他對視?不過,看他能自己一個人走來走去,看來傷勢好得很快,總算對得起你摔的那一跤了。”
想著,若云苓不由得輕輕笑了出去,卻不小心扯動唇角的那處傷口,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
不知何時,若神醫已走了進來,看見若云苓已醒了過來,緩緩地將身上所背的藥筐放在地上,然后走了過來,道:“苓兒,身上可好些了?”
“嗯。爹,那個公子的傷勢不要緊吧。”若云苓關切地問道。
“他喝了巫仙草的藥汁,身上的綿毒緩解了很多,再待個二十幾日,便可以大好了。”若神醫淡淡地答道。
“哦。那就好。”若云苓道。
正在不知何解時,“苓兒----”她聽見是爹在叫喚自己的聲音。便本能地應道:“哎。”
半天,并不見爹說話,不由得帶著一絲疑惑抬頭輕輕地看著若神醫,問:“什么事啊,爹?”
“沒事。只是爹希望你以后不要再自作主張去采什么藥了,如果有個閃失,你叫爹怎么辦----”若神醫聲色里帶著一絲凄涼。
“爹,知渞啦,以后我再也不會啦。你不是說我是什么四時神藥嘛,我才不會死呢。”若云苓調皮地回應道。
卻只聽得若神醫深深地嘆了口氣。
北關外的容將軍帳內,一個中年威嚴男子肅身而立,左右手下將領均屏氣斂聲,不敢發出聲響。
良久,只見那男子轉過身后,目光如炬,看著面前那個不遠千里從中都趕來傳話的仆從。
“你說止遠出府了?”那男子聲音雖低,卻不怒自威。
“是。公子走之前對小人說,說,讀萬卷書不如行千里路,要周游四處,尋覓良師----”那仆從聲音微顫,努力復述著自己家公子臨行前交代自己的話。
“那二夫人呢?她就沒阻攔?”容將軍發怒問道。
“小的當時就稟了二夫人,二夫人說公子要走,她去攔恐怕更攔不住----”那仆從膽戰心驚地回道。
容廣年近中年,只得容止遠一個獨子,原本父子之間關系雖不近亦不遠。只是當容止遠十五歲上下,無意中得知自己的親母并非如容廣告訴他的是病逝,而是被容廣新娶的二夫人氣得急病攻心而逝的后,容廣覺得自己的兒子離自己是越來越遠了。每當容廣從關外回府,容止遠要么出門訪友,要么到山上寺廟為逝母禱福,總是千方百計避免與自己碰面。
待到今年開春,容廣回府赴太后恩宴,終于被容廣逮到機會,與容止遠見了一面。當時,容廣要容止遠過了端午,便同自己一同出關,領了兵職,同守疆土。
但容止遠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兒子知道了。”
而他在關外等了幾個月,卻等來了這么一番音訊。
想到這里,容廣長長地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