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青衫男子
- 莫問情歸處
- 熊小棉
- 3502字
- 2011-04-25 15:15:24
卻見可兒姑娘對小紅使了個眼色,道:“你且到樓下廚房叫廚娘做些若姑娘愛吃的茯苓糕端上來。讓我們在這兒自在說說話?!?
小紅清脆答應了一聲,便下樓去了。
若云苓坐在可兒面前,仍一頭霧水地望著可兒,不知這月春院里的頭牌姑娘今日里到底賣的是什么藥。
只見可兒一時半會兒也并沒有出聲說什么,只是怔怔地望著窗外的某處,順著她的目光望出去,正是桃紅柳綠、春光無限的時分。
良久,可兒回轉頭,似抱歉地看了看若云苓,道:“若姑娘不要怪我慢待。只是這些日子我自己心里苦悶,若姑娘雖然來的時間并不長,但不知為何,我對你卻有一種親近之感。”
若云苓聽了,心里有些感動,道:“我孤身一人,淪落在這里,幸得月大娘收留,還有可兒姑娘等一幫姐姐容諒,我---”
可兒笑笑,道:“若姑娘醫術高明,為我們也帶來了許多便利。今天,可兒有一不情之請,還望若姑娘能答應?!?
“只要我能幫得上忙的,義不容辭?!比粼栖咚斓卣f。
可兒點了點頭,道:“這城中榮信街上有一容將軍府,府里的二公子容止達,與小女有數面之緣。近日,聽聞這位公子感染風寒、久治不愈,小女十分掛念,卻不便前去探視,還想請若姑娘幫我遞些藥與他----”
若云苓想了想,道:“只是將軍府應該門禁森嚴,不知我如何能進得去探視這位二公子呢?”
可兒淺淺一笑,道:“因此煩請若姑娘為二公子對癥開幾味藥,然后便依托是西門町百草堂的送藥使女即可?!?
若云苓道:“難道門房輕易便會相信么?”
只見可兒從榻旁的小幾上拿出一小荷包,里頭沉甸甸似有墜物:“這里有幾兩碎銀子,若門房不太愿意通傳,煩請將這個私遞與他,便可順利進去了?!?
若云苓站起來,接過這荷包,輕輕掛在了自己的腰襟上。想了想,又道:“只是,為何不叫小紅去呢?小紅比我機靈得許多---“
可兒微微嘆了一口氣,似春風化雨,道:“月春院的大大小小,容將軍府恐怕沒有不熟的。因此,只得委屈若姑娘替我跑這一趟腿了?!?
若云苓點了點頭,終于還是沒忍住,將心里的疑問道了出來:“可兒姑娘要的祛相思藥,可是與這位二公子有關?”
可兒臉上的笑意似黯了一黯,良久,方輕輕道:“才下眉頭,卻上心頭,相思何藥能解?小女淪落風塵,蒙這位二公子不棄,對小女一向真誠相待。只是我與他之間云泥之別,自然阻力良多,小女也并不作多奢望。”
若云苓心里似乎也感覺到了可兒的那分無奈,微微嘆了一口氣,道:“我馬上去配幾副風寒的藥,幫你送去。”
可兒從榻上輕輕坐起來,微微欠了欠身子,道:“如此多謝。這里有一封書信煩請夾在藥囊里。”
若云苓接過了可兒從榻上撿起的一封沁著淡淡香味的書簡,說:“好的?!?
從可兒姑娘的小樓下來,若云苓懷揣著那封書簡,心里突然五味俱陳。這位可兒姑娘也不知與容二公子是怎么樣的情份糾纏,但至少,他們彼此知道對方身在何處,甚至可以書信相傳,好過她與岳達,匆匆若離山一別后,他杳無音訊,她人事皆非。
岳達。若云苓心里輕輕嘆了一口氣,那個沉黙郁結的男子,現在到底是何方呢?
吃過午飯后,若云苓將幾株藥草仔細地磨成了粉末狀,但小心地包成了幾份,然后打成了一個可以手提的藥囊,并將可兒姑娘轉交的書信放在其中,跟月大娘說到街上買些藥料,便出了月春院的后門。
月春院與榮信街相隔并不遠。若云苓提著藥囊慢慢地往榮信街走去,腰間掛著的小荷包隨著步履一跳一跳的,偶爾有細微的銀子撞擊聲。
突然,她只覺得迎面過來的一個人沖自己撞了一下,便擦肩而過。若云苓躲閃不及,只覺得身上被重重撞擊了一下,有些發酸,但那人走的十分快,待若云苓回首去瞪,只見那人只余一個模糊的背影,很快便融入到人流中了。若云苓正想自認倒霉,突然只見那人似被什么擊打了一下腦袋,一下子仆倒在地。頓時,周邊的行人全都在一瞬間的驚詫過后,圍攏在那人身邊。若云苓剛剛還抱怨那人走路如此蠻恨,撞得自己生疼;眼見那人似暈倒在地,醫者之心又不知不覺涌了上來,趕緊飛奔上去,擠開人群,只見那個人面朝地倒在地上,嘴中發出“哎喲,哎喲”的叫喚聲,若云苓正想將那個扶起,看他傷的情況。只見一個青衫男子靜靜地站在那摔倒男子的面前,手中一根馬鞭正頂著那男子的腦袋。
若云苓正想發問,卻見那青衫男子淡淡地說道:“姑娘身上可少了什么物事?”
若云苓一聽,本能地去摸腰襟間的荷包,卻見那荷包仍在,于是猶疑地搖了搖頭,道:“沒有?!?
那青衫男子似不經意地看了她一眼,慢慢地將自己另一只手的手掌攤開在她面前,赫然是若云苓常掛在脖頸間的月光珠。
若云苓不禁又羞又后怕。這顆月光珠平時她戴得十分隱秘,與自己肌膚相觸,掛在脖頸間,外面密密扣著中衣與外衫,不知道這賊子是如何窺得這顆珠子,又是如何下手竊去的。想到這是爹留與她的唯一一件遺物,若遺失,那真是萬不能補。
若云苓不禁臉上微紅,道:“正是我的東西-----”
那青衫男子這時方才仔細地看了一看自己掌中的月光珠,道:“這顆珠子想必是姑娘的心愛之物,請拿去吧。”
若云苓接過那顆珠子,誠摯地言道:“請教閣下大名,云苓萬分感激,希望有機會能當面致謝?!?
那青衫男子將手中的馬鞭收回,道:“舉手之勞,不足掛齒。只是這個人如何發落,還請姑娘作主便是?!?
這時,只見躺在地面上的那男子似一下子忘記了疼痛,趕緊改呼嚎為哀求,道:“小的上有老下有小,實在走投無路才有眼不識泰山偷盜了姑娘的心愛之物,還請姑娘多多諒解,小的下輩子作牛作馬也將報答姑娘的救命之恩----”
若云苓聽了心里微微作軟,便屈下身子,道:“你四肢健全,何必要做這偷盜之事呢,今日且原諒了你----”
那人聽了,眼中狂喜,趕緊作揖致了謝,便一股腦從地上爬了起來,一溜煙跑了。
周邊圍觀的民眾,見那人已跑,也紛紛散了去。
若云苓這才想起剛才出手擒賊的青衫男子,舉目四望,卻見人流如織的街上,那個青衫男子早已消失不見。唯有踢噠踢噠的馬蹄聲似就在附近,隱約可聞。
若云苓心里不禁有些微遺憾,畢竟欠了那個青衫男子一個好大的人情,不知幾時有機會能還。
容止遠牽著馬慢慢地走到了容將軍府的府門前。
外出數個月,他一路游遍了大江南北,前些日子,接報聽聞二弟染疾在床,十分思念他這個云游在外的長兄,故而心下有所不忍,便從南方急急騎了馬趕了回來。
如今,府門前的兩尊青銅獅子仍靜靜立在原地,看著他的歸來。容止遠正想走上前去,突然聽見身后一聲清脆的聲音問道:“請問,這里可是容將軍府?”
容止遠慢慢地回轉身,一張熟悉的臉出現在他眼前。那張臉在見到他的一瞬間,表情也是由平靜到驚詫再到欣喜。
“哎,你怎么也在這里?我剛才還想問你致謝來著,你就不見了。”若云苓且驚且喜。
“舉手之勞而已?!比葜惯h淡淡地說:“請問姑娘可是要到容將軍府?”
“是。我幫人送些藥過來給容府的二公子?!比粼栖哒f著,將手中的藥囊晃了晃,笑道。
“你眼前的便是容府了?!比葜惯h的眼里有些微的驚奇,但語氣和緩地告知道。
“這里就是嗎?那請問門房在哪里?”若云苓看了看眼前這棟氣派的大宅子,有些狐疑地問。
“你再往前走個幾步,他們看見你,便會迎上來盤問的?!比葜惯h口氣依然平淡。
“又要謝你一次了?!比粼栖吒屑さ卣f:“那公子你是到哪里呢?可以告訴我你的大名嗎,我改日一定登門致謝?!?
“我叫------”容止遠尚未說完,突然聽見從府門旁的門房里出來幾個家人,見到他,又驚又喜地迎奔了過來,叫道:“大公子回來了,大公子回來了?!?
為首的柴叔更是一路在前,奔到容止遠的面前,行了個禮后,忍不住老淚縱橫地泣道:“大公子你可回來了?一別數月音訊全無,叫老奴好生擔心?!?
容止遠將那柴叔輕輕扶起,道:“柴叔,我將自己照顧得很好。讀萬卷書不如行千里路,這次出遠門我收獲良多。”
柴叔這才破涕為笑,看著容止遠說:“回來便好。老爺和二夫人、二公子也時常掛念你。老爺每個月三四封家信回來,次次都詢問可有你的下落。二公子更是常吵嚷著要出去尋你---”
聽到“二公子”這三個字,容止遠的眼神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寵溺,道:“二弟是不是又在家里惹禍了?”
這時,若云苓在一旁,怯怯地問道:“我是,我是來為容府二公子送若藥的,煩請通傳一聲?!?
那柴叔似乎這才發現了若云苓,將她從上到下打量了一番,又看了看她手中的藥囊,道:“二公子的病自請了宮里的李太醫醫治,不知你是哪家藥坊?”
若云苓想了想,道:“是西門町百草堂藥坊來送藥的?!?
見柴叔仍存疑慮,若云苓不禁心里沉了一沉,這時,聽聞容止遠溫和地對柴叔說道:“想必是李太醫開了方子著百草堂送藥來,也有可能。你且讓她進去吧?!?
柴叔一聽,頓時應道:“老奴聽從大公子吩咐,請大公子先進府休息吧?!苯又鴮θ粼栖哒f:“你稍后跟我從旁門進來?!?
言畢,那柴叔便引著容止遠欲從正門走進去。容止遠溫和地看了一眼若云苓,對柴叔道:“來者是客,何況是來為二弟送藥的,且讓她隨我一同進去便是?!?
柴叔恭謹地應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