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別時約 待君歸
書名: 山河亂 袖色傾國作者名: zhiru初見本章字?jǐn)?shù): 3371字更新時間: 2013-01-23 12:52:59
到第二天早上,蘇妍袖才蘇醒過來。但令眾人費解的是,她明明醒了,卻只骨碌骨碌地轉(zhuǎn)著眼珠子,就是不說話。最后,她騰地坐了起來,將目光定格在了韓平逸的臉上。她看著坐在自己身旁的人,仍然處在云里霧中般地說道:“平哥哥,我剛才做夢夢到宋叔叔他們了。”
聽到這話,眾人才明白蘇妍袖還不知道自己被救了出來,思維還停留于身在江府那個時候,都各自笑了起來。這下,恍恍惚惚的蘇妍袖腦子里才開始變得清楚了,適才所見全是真實的。韓平逸、楚懷、宋恤民、趙茹月還有宋合武,全都笑意盈盈地看著她,而眾人眼中、臉上都滿是疲倦之色,想是為了等待她醒過來而一夜未眠吧。
想到這里,再想起這些日子以來所發(fā)生的事情,蘇妍袖心中的愧疚又一次無限放大了開來。她下到了地面,對著宋恤民夫婦就跪了下來。二人皆是一愣,繼而就要扶她起來,她卻堅持不肯,還磕了一個頭,才開口道:“宋叔叔,大嬸,對不起!都是因為袖兒任性,擅自離村才惹出這一大堆的禍?zhǔn)拢Φ么蠹腋鴵?dān)心。袖兒知錯了。”
“好孩子,起來吧。”宋恤民夫婦相視一笑,繼而趙茹月將蘇妍袖扶起,慈愛地說道:“這一趟你也吃了不少苦,也算得到教訓(xùn)了。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以后不再犯就好了。”
記憶中,身邊的人總是對自己這樣寬容。即便是這一次差點害死了楚懷與韓平逸,大家也一樣不曾責(zé)備過她半句,還為了救出她而大費周章。想著想著,更覺得自己無地自容的蘇妍袖竟是漸漸啜泣了起來:“大家都對袖兒這么好……可是……可是袖兒卻這么不懂事……嗚嗚……”
蘇妍袖的哭泣沒有破壞溫馨的氛圍,相反,她孩子氣的表現(xiàn)讓眾人皆是忍俊不禁。宋合武看了看蘇妍袖,又瞧了瞧一直注視著蘇妍袖的韓平逸,出言打趣道:“我看不是不懂事,只是情難自禁吧。這一趟雖然曲折無數(shù),不過袖兒,你到底還是見到了平逸了,也算是得償所愿了,啊?哈哈……”說完,不僅宋合武大笑了起來,除了被拿來調(diào)侃的兩個人,大家也都跟著朗聲大笑了。
韓平逸紅了臉,眼角眉梢的笑意卻是自然流露,想遮掩也是遮掩不住的。他看著同樣羞得臉通紅的蘇妍袖,眼中滿是如水溫柔。仿若此生,只要能夠這樣看著她,便勝卻了人間無數(shù)。
看著大伙兒都沒有要停止取笑自己的意思,蘇妍袖急了,跺了跺腳,對著宋合武不滿地埋怨道:“合武叔叔為長不尊,倒拿小輩尋開心了。宋叔叔和大嬸也不幫著說一說他,楚哥哥也是的。袖兒不理你們了。”說完,蘇妍袖便一路小跑著出了營帳。看著她的背影,眾人卻是笑得更歡了不說,便是韓平逸也跟著笑出了聲來。
似乎只要有蘇妍袖的存在,便少不了歡聲笑語。然而午飯過后,她的心情卻變得沉甸甸了起來。因為就在剛才,趙茹月說要明天便要帶著她回到宋家村。
蘇妍袖沒有反對,因為她知道身為女子的她們處在軍營之中多有不便。趙茹月會功夫可以上陣殺敵,可是她手無縛雞之力,留下來只會成為他們的負(fù)擔(dān)和累贅。走,是勢在必行之事。她理解這一點。
然而,好不容易才來到韓平逸身邊,這么快就離開的話,蘇妍袖打心底里舍不得。這段時間所經(jīng)歷的事情也讓她越來越發(fā)現(xiàn),自己在最無助最恐懼的時候,能想到的第一個人都只有韓平逸。她知道,這意味著什么。
蘇妍袖并獨自坐在帳中悶悶不樂,并沒有發(fā)現(xiàn)進(jìn)來了一個人。直到來人坐在了她的身旁,她才有所覺察。但是看到他,她卻更是難受起來。撇了撇嘴,快要哭出來地說道:“平哥哥,袖兒不想走。”
韓平逸何嘗舍得蘇妍袖離開,只是眼下留在宋家軍的確是不妥,因為這里對她而言是個最危險的地方。回到宋家村,至少遠(yuǎn)離戰(zhàn)火紛爭,趙茹月也會更加周到地保護(hù)她。總是萬般不忍,她的安全還是敵過一切。
這下,聽到蘇妍袖這樣直白地跟自己說,韓平逸心中也是酸澀得很,卻是極盡全力保持著平和的微笑,柔聲問道:“那為什么大嬸說出這件事的時候,袖兒沒有反對呢?”
聽到這話,蘇妍袖又低下了頭,看著地面,慢慢地說道:“因為袖兒明白,非離開不可。只有袖兒走了,你們才能夠沒有后顧之憂地去打仗,早日結(jié)束這些戰(zhàn)亂,也減少一些家破人亡的悲劇發(fā)生。”
蘇妍袖的話讓韓平逸很是觸動。他知道她是想起了那些慘痛的往事。他心疼地輕輕將她攬進(jìn)了懷中,卻感覺到她的身體在顫抖,便是加大了力道,抱緊了她,勸慰道:“袖兒,殷浩都告訴我了。那些事情既然你有心放下就不要再去想了,能忘就徹底忘了吧。至于我,等戰(zhàn)爭一結(jié)束,便會回去找你。到時候,我們就再也不分開了,嗯?”
本來這是一句溫暖的承諾,卻因著一個名字而變得復(fù)雜了起來。蘇妍袖整個人一怔,從韓平逸懷中直起身來,看著他,雙目中透著迷茫地問道:“平哥哥,江殷浩那樣對我們,你恨不恨他?”
“袖兒呢?”在意識到自己提到了不該提到的人之時,韓平逸就料到蘇妍袖會有此一問。他沒有回答,而是反問了一句。
蘇妍袖微微皺起了眉頭,長吁短嘆地回答道:“我就是不曉得才問你的。你也知道我從小到大最討厭的事情就是被人騙。以前在宋家村的時候,我雖然總是跟江殷浩吵吵鬧鬧的,但是我并沒有真的討厭他。
這一次,他愿意陪我出來找你,又救了我性命,我不但相信他還很感激他。誰曾想到頭來,這一切全是假的。平哥哥你說,人為什么會是這樣的呢?明明是很好的朋友卻一下子變成了敵人,你以為是好人卻又發(fā)現(xiàn)他其實是想要害你。平哥哥,你知道嗎,當(dāng)袖兒知道江殷浩就是抓我的人的時候,我在房里哭了很久。沁兒一直勸我,可是我就是難過,就是想哭……”
“平哥哥,你怎么這么看著我?袖兒說的不對嗎?”蘇妍袖的聲音越來越小。她發(fā)現(xiàn)韓平逸看著自己的眼神很奇怪。
“袖兒,殷浩的事情我并不是十分清楚,但我希望你能明白的是,自始至終他都是真心想要保護(hù)你的。對他,若是以后有機會再見的話,能給一個解釋的機會就聽聽看看吧,好不好?”想到那日江殷浩看蘇妍袖的神情,韓平逸不愿蘇妍袖就此一竿子將他打死了。
蘇妍袖卻一臉疑惑地看著韓平逸,說道:“袖兒不明白。不是有一句話叫做‘一次不忠’百次不用‘嗎?騙了我的人我可不想再見到他!”
“袖兒,你連當(dāng)日的滅門之仇都可以放下,卻不能原諒殷浩嗎?”盡管當(dāng)日自己曾跟江殷浩強調(diào)過這兩者的截然不同,不過韓平逸并不希望蘇妍袖心中有恨。
但是這個問題顯然已經(jīng)超出了蘇妍袖所能思考的范圍了。她想了又想也還是想不出個所以然來,最后干脆就放棄了,使勁地?fù)u了搖頭,說道:“平哥哥,袖兒明天一早就要走了,我們不要再聊那些已經(jīng)過去的事情了吧?”
想想蘇妍袖所言也在理。若是能明白,總有一日會想通;若是放不下,便是步步緊逼也是于事無補的。韓平逸便也沒有再執(zhí)著下去,而是順著蘇妍袖的話往下說道:“好啊。那袖兒想做什么?”
“嗯……”蘇妍袖偏著頭想了一陣子,突然靈光一閃,提議道:“我們?nèi)ヲT馬怎么樣?叫上楚哥哥一起,我們?nèi)ケ缺瓤凑l騎馬的本領(lǐng)厲害?”
“贏我也許不在話下,想贏楚哥哥,不可能吧?”韓平逸實事求是地說到。在他看來,蘇妍袖的馬上功夫也只是皮毛而已。
蘇妍袖倒也不在意,無謂地一笑,說道:“那得比了才知道。”說完,便興沖沖地跑出去找楚懷了。韓平逸也開心地跟了上去。
令兩個人感到意外的是,找遍了整個軍營都不見楚懷。不但如此,宋恤民與趙茹月也不見了蹤跡,便是連宋合武都不知道楚懷去哪了。依著他的猜測,三人可能是有什么事情去辦了。
雖然有些掃興,但有韓平逸在,蘇妍袖也沒有太失望,低落的心情很快便恢復(fù)了。二人到了一處離軍營不是很遠(yuǎn)的地方,停下來小憩。‘回野’是戰(zhàn)略要地,沒有什么綠草茵茵,風(fēng)拂過千層浪的美景可賞。但是,真正的風(fēng)景從來就不只是自然,只要在想看到的人身邊,便是這紅塵中最美的一幕了。
“袖兒,等戰(zhàn)爭結(jié)束了,咱們就可以安安靜靜地生活了。”看著舉目遠(yuǎn)望的身邊人,韓平逸憧憬起了以后的日子。細(xì)水長流,伊人在旁,夫復(fù)何求?
“是啊,到時候所有人都可以平平靜靜地度日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他們……”不知道蘇妍袖是真沒反應(yīng)過來還是故意裝傻,她所說的并非是韓平逸適才真正所指。
“袖兒……”韓平逸打斷了蘇妍袖接下來的話,極為認(rèn)真地看著她的眼睛,鄭重地說道:“我說的是我們——你和我,我們兩個人的將來。”
蘇妍袖避無可避,卻因羞澀無法直視韓平逸溫柔滿溢的雙眸。半晌之后,她才抬起頭,踮起腳尖,在韓平逸的左側(cè)臉頰印上了蜻蜓點水的一吻,隨即便紅著臉跑開,躍上了馬背。
在揚鞭策馬之前,蘇妍袖回過頭,對著仍愣在原地的韓平逸大聲喊道:“平哥哥,袖兒一定會等你回來的。”說完,就朝著前方馳騁而去。
韓平逸看著那漸行漸遠(yuǎn)的小小身影,回味著剛才的一幕。手指觸到適才被蘇妍袖吻過的地方,甜蜜的笑意伴著春風(fēng),蔓延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