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父大人剛過了頭七，尸骨未寒，小妹莫要不懂事，婚姻之事要大哥以及姨娘們做主才好！”朱凌霄臉色始終陰沉，“天色不早了，一個姑娘家早點回去，我要司機送你回沈園！走！”朱凌霄真把自己當一回事了，推開阻攔的顧璟萊也顧不得我樂不樂意，強行帶走我。

“顧兄，對于商會主席的建議……”楚懷璧似是有意拖住顧璟萊，我已經出了宴客廳，他們交談的聲音漸漸淡去，又因為得到了通行證，為了不生出事端，便不再管其他的，就勢離開西園。

翌日，命人將通行證送給扣兒與良辰究竟不放心，只好親自走一趟，趁著天光微涼便起身出了沈園，一夜風雪過后，清河水結了冰，鋪了積雪，再聽不見叮咚的水聲；曾唱著小調載客南來北往的烏篷船孤零零幾只泊著，煞是凄清。

見到扣兒兩人，一早已收拾妥當。將通行證交給兩人，顧良辰言辭不多，卻滿是的感激，曾經衣食無憂的少爺，如今褪去一切華貴，儼然這世上最普通平凡的男人?？蹆洪W著淚光說昨夜竇老爹冒著風雪來探望她一面，她偏偏將就要離開的事情沒有告知他，她說到自己是如此不孝便泣不成聲。

一直將兩人送至站口，月臺上果然戍守了許多兵侉子，各個等次的車廂搜查，像是從獸毛上捋虱子一樣仔細，我躲在遠處提溜著心神看著扣兒與良辰通過盤查，捏了把冷汗，直到火車的悶聲嗚咽汽笛聲響起，白色的煙霧自車頂騰起縹緲，顧璟萊才出現我的視線里。

“太奶奶的人正在趕往車站，幸好來得及！”他笑了，看著漸漸加速開走的車身對著前方道：“再見！”

我與顧璟萊周全的送走了扣兒和良辰這對苦命鴛鴦，這一天正是臘月二十七，再三天便是春節。我們完全沒有顧忌后果，沒隔兩日，顧家老太太便鬧去玉聲樓，將一場好好的開年戲攪得天翻地覆。竇老爹許久不見扣兒回去玉聲樓，心里便知扣兒必定是早已離開了，新年的除夕夜過得戚戚淡淡，我心里有愧，不敢去見他，即便如此，竇老爹仍舊差遣了劉堂聲前來沈園遞了書信。

“秋瓷，如今你是沈家小姐，再不是當年玉聲樓里的小紐兒，我們說不得你了，關卡盤查嚴謹，扣兒是如何離開的，你是心里比誰都要明鏡，你瞞著我成全了他們，卻是陷老爹于不義，擔下這養女不教的錯誤。顧家如今要拆了玉聲樓，我已是年老，心有余而力不足，扣兒離開，玉聲樓再不覆往日。想來玉聲班是從你娘那里紅遍大江南北，如今它在你們這一輩就要隕歿了，要老爹心里如何不凄寒有加?！?

看著竇老爹的書信，腦海倏忽閃過年幼時在玉聲樓的種種，對于我，竇老爹從未有過偏頗，一如扣兒，她有的我便有。母親去世后不久，硬是將不愿離開的我送還沈家認宗歸宗，我知，他是為了不讓我走眾生眼里卑賤的戲子伶人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