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幽谷幽思
- 清風落
- 夜小觴
- 1969字
- 2010-11-11 17:46:44
小桐這才想起老頭的話,姑娘是外地人吧,也怪得不知道。“清姐姐,別聽那老頭的瘋言瘋語。”
“他說的不錯,十五年的漂泊也算是外地人了。其實,我應該感謝他,還留下了,沒有背棄柳家莊。”清苑抬頭看著斷壁殘垣,冷冷地笑道,“什么法師?不過是騙吃騙喝的幌子。不過,也多虧了他,才使這宅院不受損壞。”
小桐聽清苑語氣已平復,點了點頭,隨其進了宅院。
來回轉了一圈,院內雖然荒涼、破敗,房里的擺設卻變動不大。清苑看了看自己姐妹四人的房間,覺得還可入住。蝶幽谷雖然是練劍至好之地,山洞內濕氣太重,長期住人畢竟不妥。
“今后我們就住在這里了。天不早了,小桐,你先回去,注意隱蔽,像方才的事情切不可再發生了。”清苑叮囑著。
“是。那姐姐呢?”
“我想一個人靜一靜。”清苑舒了口氣,轉過身去。
小桐愣了愣,看著姐姐漸遠的背影,清瘦如斯。終究還是冷的,即使回了故鄉,回了,家。
在小桐的記憶里,清姐姐總是冷靜地處理一切,不管發生什么事,都淡然一笑,安之若素。清姐姐用柔弱的雙肩,撐起了清白如玉的一片天。清姐姐的堅強,不是一般人能夠理解的。
小桐回過神,清姐姐已經離開,心疼地扯了扯嘴角,回了蝶幽谷。
夕陽的余輝開始披上了寒意,夜風蕭瑟,低聲地嗚咽著。偌大的庭院之中,一個水藍色的影子傲然而倔強。
清苑推開了父母的房門,蒙著塵灰的青銅鏡已經完全失了光澤。指尖滑過鏡面,灰塵飛揚得肆意。隱約間,竟出現爹爹為娘親梳頭的情形。爹爹英俊的背影,娘幸福的微笑,已是隔世。
轉身回至大堂,往事一幕幕,似又看見父親劍眉微斂,與來客侃侃而談。
后院,兒時的秋千已經不見,孤零零的榕樹,干枯的枝椏,像是一個守望時間的老人,褪色了記憶,只剩下一片荒蕪。追憶當初,姐妹們是多么無憂地在這里嬉戲啊。
一切都是那么安然美好。
而如今,什么都是空空的。沒有了爹爹,沒有了娘親,沒有了原本屬于安定平和的幸福。都是可惡的張烈,害得自己家破人亡!恨,驟起,清苑抽出清琿,凌厲的劍氣掃過風中的落葉,窸窸窣窣碎裂一地。
清苑冷笑著,父債子償,張啟劍,你的死期就要到了!
月華起,蝶幽谷內一片寧靜。兩個人卻清醒著,清醒著。
如茵又想起了那個孤傲的身影,那樣的夕陽,那樣的眸光。那樣的一幕,就這樣刻在了自己的腦海,像被施了咒一般,再揮散不去。只驚鴻一瞥,便淪陷在了他的眼神里。他現在過得好嗎?他的傷應該早就好了吧。他還記得自己嗎?還記得那個黃昏,有一個黃衣女子,給了他畢生最溫暖的一笑。他的笑,是溫柔的,是冷漠的,是將自己拒之門外的。有點像大姐,用冷漠偽裝著自己,保護著自己。他的過去,是不是也有過刻骨銘心的傷害,才有將人拒之千里的疏離?為什么想到他,就會莫名的心痛。好痛,歐陽飛天,你在哪里?身邊是否有人陪伴著,照顧著?
淚,滑過清瘦的面龐。如茵的手緊緊攥在胸前,今夜,似乎更涼了,秋天要到了吧。
玉心似乎覺察到了什么,輕輕推了推如茵,低聲問道:“三姐,睡了嗎?”
如茵忙閉了眼,假裝睡熟,沒有理會。
輕輕一聲嘆,玉心坐了起來。細細碎碎的月光,從青藤的碧葉間透射進來,柔柔的,更勾起了人的思念。玉心整整衣袂,站了起來,走了出去。
抬頭,疏星孤月,點綴著寂寞的蒼穹。和那天的星光不一樣啊。那天的星光,灑落下來,是暖暖的感覺,就像是在他的眼中,可以看到一個笑得舒然的自己。
笑意在玉心嘴角凝聚,緣分,真的是一個很奇妙的東西。前世今生,不離不棄。唱了多少相思離別,卻不如此刻來得真實。思寧軒,十余年的流連,只是為了等待一個名曰李寧軒的人出現。和他在一起,真的很輕松,不用假裝堅強,也不用掩飾懦弱。他會聽自己訴說,開心的,難過的。他不會告誡自己,要堅強,要學會面對人生的種種。他只是安靜地聽著,有一瞬,自己多么想借他的肩膀靠上一靠,哪怕只是一秒。
他還記得自己嗎?記得當時自己哭得梨花帶雨,那樣子一定丑極了。送他的發簪,他會留著嗎?他答應過,不會忘了自己的。真是可笑,今后,也許彼此都沒有交集了,還談什么忘不忘懷。記得也罷,忘記也罷,天各一方,縱是神仙,也是回天乏術。忘了吧,還是忘了好,也少了一份折磨。
風起,青藤上的露珠搖晃著月華,點點銀光散發著清冷。玉心抱了抱雙臂,寒意又重了。
一陣暖意襲來,玉心回頭,迎上了大姐的目光,久違的溫柔。
“玉心,想什么呢?”
“沒什么,就是睡不著。”一種說不出的暖意在心里蔓延,玉心很依賴這種感覺,像回到了兒時,大姐的懷抱依然溫暖。
“是嗎?”清苑抱住了妹妹,語氣溫和。抬頭,天邊那月,一抹溫柔的笑若隱若現。
十年交錯,眉眼依稀如舊。十年寒苦,那抹笑容刻在自己的記憶深處,在自己拒絕所有人,甚至是親妹妹的時候,溫暖著自己,支撐著自己,一路走了過來。恩公,你的情,我柳清苑一直都記得。今生恐無緣,來世再相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