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傳來絲竹之聲，夾在風雪里聽得不是很真切，像一個女子的嗚咽。沒有看見他，我心里還是放不下，至少有些不安，卻不得不故作平靜，坐在火盆前，繡著一對鴛鴦。楠木云紋小翹頭案上的白玉瓶中供著紅梅疏疏幾枝，殿里暖和，便沁出梅香，似有若無，漫不經心的散開來。無意就想到梅妃。她在雪中起舞，她愛梅，他曾戲稱她為梅精。江采萍，她飄若浮萍的一生，她為她傾其所有的一舞驚鴻，她可曾悔過？

阮素輕叩了一下門，才推門進來，原本就淡淡的梅香很快便被阮素手中端的藥散發濃厚的藥味掩去了，一絲痕跡都找不到。她看到了我手中繡了一半的鴛鴦，道：“主子身子還未好的全，做這勞什子干什么？”殿中的燭火搖曳著，光亮投在那鴛鴦上，浮著絲絲暖意。我面上一紅，擱下手中的鴛鴦。

“是，知道了?！?

阮素這廂才端了藥過來：“主子，藥好了，趁熱喝吧?！?

我接過藥碗，看著那漆黑的藥，皺了皺彎彎的涓煙眉，終于還是一飲而盡。阮素取后我手里的碗，抽出袖中的錦帕，輕輕拭去我嘴角的藥漬，一邊道：“服侍過許多主子，只有娘娘最不怕苦?！币环?，落在耳朵里又是一番滋味。

我不以為意，道：“早也苦，晚也是苦，總是苦的，不如早早解決了好，而且…司空家的人怎么會怕苦?！?

一陣困倦上來，我抬手掩了唇，打了個哈欠，阮素見此問到：“主子可要歇下了？”

我搖了搖頭，看了看窗欞外，才道：“不急，再等會子?！比钏芈犙远似鹚幫胗殖鋈チ恕?

不久門外放起了鞭炮，召示這新一年的到來。又是一年了。我起了身，仍著了一件薄薄的單衣，站在窗前，推開了窗。寒風毫不留情夾著雪霰子撲面而來，刮得臉生疼。寒氣將殿中厚重如春的暖意驅散了許多。身上一暖，轉身一看正是阮素替我披上了大氅。她笑了笑，道：“主子身子安康，如意吉祥，愿主子長樂末央?！蔽业难劢俏⑽駶櫍镀鹨荒ㄐΓ骸靶履旰霉霉??！贝虬l姑姑回去歇息，才自己吹了燈，只余一盞，昏昏暗暗放在不遠處。躺在床上，卻一絲睡意也沒有。

鴛鴦瓦冷霜華重，翡翠衾寒誰與共。心里反復念著這句詩，眼中卻有了濕潤之意。長長嘆了口氣，躺在錦被下，將自己蜷在一起，閉上了眼，這樣的夜，那么漫長，那么寂靜。忽然聽見外面輕輕的叩門聲，讓我身子一震。

“誰？”我警惕的詢問道。赤腳下了床，踩著毯子走了過去。

“是我?！遍T外響起了低沉磁性的聲音。蘇澤夜的。我打開門，見他帶著一絲蠱惑的笑，琥珀色的眸子卻是可以溺出水的溫柔，頭上和肩上落滿了雪。我踮起腳，伸手替他拂去，拉他進來關上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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