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飯店快十一點，正是將忙的時候，在廚房里巡視一番，看有沒有哪方面細節漏掉的。該燒好的菜已經熱氣騰騰的擺好在不銹鋼做的大臺子上，蔬菜洗好放在架子上，配菜小彪在切著土豆絲，廚師阿平手頭活忙得差不多了，在和小彪胡侃，洗碗間地上的水漬也擦拭干凈，大鍋的米飯已蒸好。一切準備就緒，就等客人來。我把背包放進吧臺里，剛在吧臺里的那張極為舒適的靠椅上坐下，眼睛梭向大門時，就看見楊慧走進來。



看見她時嚇我一跳，她的神色萎靡，眼神渙散，雖然還是極時髦的裝束，一條飄逸的紅裙裹著她完美的大波，但已找不見骨子里嗖嗖往外竄的風騷勁。她的頭發也沒打理，亂亂的結成一洛洛的卷著，有幾絡和汗水粘在一起貼在臉上，幾乎蓋住了半張臉。我直直的看著她，店里所有的人也都看見了她，誰都能看出這是個不正常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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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我多年前從拘留所里出來的樣子還要凄慘，看來真是做斌不要她了。她在我眼里是個隨意的女人，也能為情頹廢成這樣？心里突來一股寒意：我以后會是什么樣？有沒有她這份鎮定去找自己的親人？有沒有這份心情去找自己的朋友？



楊慧徑直走向吧臺，走到我面前看著我，張開嘴還沒發出聲音，就像一團火倒下去了，兩條修長的美腿不規側的張開著，光潔的還和以前一樣搶人眼球。我跑出吧臺大叫：“楊慧，你不能死在在我這里，你會害了我的，我只是你叫出來的大姐，我跟你是沒有任何聯系的、、、、、楊慧！楊慧！”我眼淚都流了下來，大部分是為自己流的，小部分是流給別人看的，我真怕她會突然死在我這里。



所有人都圍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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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送醫院！”廚師阿平一下子抱起她往外沖，他的個子大，抱著楊慧就跟抱著一顆草似地輕飄。停車場有的是車，已經有車開過來了，阿平把她放在車上，我坐上車，車電掣般駛向停車場的大門。快到大門時我大叫一聲：“停啊！快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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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急剎，開車的小李不解的看著我，我說：“讓我家廚師下去，他中午還要炒菜呢，我一個人去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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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平下去了。我真佩服自己的理智啊，臨危不懼，頭腦還能清晰到飯店是不能歇業的，這是跟錢過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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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一路疾馳，這車也是在停車場等客的車，一部二手的桑塔納，平時就停在我家飯店的大門口處。小李問：“去哪個醫院？”



“去最近的醫院，這里哪家醫院最近啊？”飯店開了快一個月，這里的周邊的情況我還沒搞清楚。每天的菜都是頭天開好單子，第二天送過來的，我除了去曉青那，連停車廠大門都不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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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中山醫院吧，半個多小時能到了。這女孩是你什么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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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認識的，”我忙著解釋，盡量解釋細致點，楊慧要萬一有什么事他也可以給我做個人證：“我好長時間沒看見她了，沒在這里開飯店時經常到我那里玩，玩熟了后就叫我大姐，也不知她今天怎么了，我也奇怪呢，，、、、、、”正在把肚子里匆忙打好的腹稿滔滔往外倒時，楊慧醒了，她枯長細瘦的爪子朝我伸過來，我嚇得大叫一聲，車窗要是開的，我準能從窗口蹦出去。車子又是急剎，小李聽我怪叫也嚇得手一哆嗦，差點撞上了對面開來的大貨車。



楊慧弱弱叫了聲：“大姐”，對剛才的變故是完全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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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氣急敗壞的罵起來：“幾個月沒見你，你跟個鬼似地跑來，你這是來要我命的啊？要我命沒事，還差點搭上別人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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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李把車停在靠邊的位置，臉色煞白，他握方向盤的手還在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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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慧緩緩坐起，眼淚從眼角淌下，一直流淌到她脖頸的鎖骨處，慢慢的，鎖骨處盛滿眼淚。怎么瘦成這樣？只剩了一把骨頭啊！不會是得病了吧？楊慧怎么可能為情憔悴成這樣，七分鬼氣到了奈何橋，殘存的三分人氣也悠悠要斷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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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白天我看著也怕，真有點后悔把阿平打發走，不該眼睛向錢看的，我把身子縮了縮問：“楊慧，我送你去醫院吧，你是不是病了啊？”話一問出口，我馬上想到了沒毒，還有別的什么毒。



“不去醫院。”



“不去怎么行？你看你成什么樣了，跟鬼似的，是不是得了絕癥啊？”對楊慧說話是向來不客氣的。



“大姐，”楊慧又叫了聲，聽著那真情的聲音心里怪不自在的顫了一下。該死，她是真的賴上我這個大姐了。想到早晨和曉青開的玩笑，她這樣子還能幫我洗碗啊？站也站不穩啊！



“大姐，我沒地方去了。”



我大叫一聲“天啊！”沒發出聲音的，這到底是幸運還是倒霉啊？我二十歲就撿了兩個兒子，現在又撿個個妹妹，還是個奄奄一息的。



我好言說：“楊慧啊，去醫院檢查檢查吧，你可能得了自己不知道的病吧？”



“大姐，我沒病，我好久沒吃東西了。”



這我倒相信，我也曾有類似差點暈倒的經歷。只是餓成這樣，那好辦，想著又開心起來，把她送醫院可要花不少錢，自家開著飯店，不怕她吃。



“那我們回去吧，”我把手一揮，修長的手臂在汽車狹小的空間里劃出優美的半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