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青又要出去找工作了，我搞不懂他為什么不喜歡待在飯店？

這次找工作是鐵了心的，騎著自行車在外轉了幾天。是他自己決定的事，他回來我也沒有多問，其實心里是很想問個詳細的。我的心態是復雜的：一方面想把他庇佑周全，我可以像照顧嬰兒一樣照顧他；一方面又希望他能夠強大起來，可以像個男人樣照顧自己的家庭。

幾天后曉青和我說：“工作找好了，明天就去上班。”

聽他這樣說，心里不是很愉快的，就覺得他是在設法離開我一樣。這次曉青倒是注意到我臉上輕微的異樣，他笑著看我，很專注的樣子。

我們隔著吧臺說話：“上班的地方遠嗎？”我問。

曉青說：“不遠，每天還可以回來睡覺的。”

我“哦”著，沒有繼續問。我很想問他是什么工作？做什么？話在嘴里轉了幾圈還是沒有問，我知道他找不到好工作，工資也不會高，沒說出來我已經在難過了，聽他說出來怕我的情緒會影響到他。這畢竟是他的第一份工作，他又是很敏感的孩子。

又聽曉青在說：“每星期上五天班，下午六點到第二天早晨二點鐘，我還是可以睡懶覺的。”

我附和著曉青的笑說：“還不錯誒，有星期天，比我這強多了，我這除了春節就沒有休息的。”我盡量笑得自然點，聽他一說時間，我已經知道他是在什么單位上班了。

他應該就在附近一家快遞或者物流公司做裝卸工，這院里的快遞和物流公司的裝卸工就是這個時間上班。活并不重，也都是和他一般大的小伙子。每天也都有來我這吃飯的，我從沒覺得他們的工作不好。怎么輪到曉青做這個工作，就突然心痛的覺得這裝卸工不是人干的活，又苦又累又臟，工資又不高。

吳原要知道曉青找這個工作不知會是什么反應？我難得看見他和曉青說話，也難得聽曉青喊他爸。曉青自然也不會把找工作的事告訴吳原的。

我問了一句：“一定去上班么？我們的飯店一年也能賺不少錢呢。”

曉青點頭說：“嗯，我應該出去上班的。”

我一般很少嘆氣的，見曉青一定要去上這份工資不高又黑白顛倒的班，無奈的嘆了口氣，對愛的卑微感又充塞著腦神經：這份工作再不好也比呆在我這個老太婆身邊好啊！

吃晚飯時，曉青當眾宣布他要去上班了。

在座的都在驚愕中。

平時說話慢吞吞的阿平第一個高興的發言：“對，男人就應該這樣！”

妹妹納悶的問：“怎么想去上班了？你應該在飯店多鍛煉鍛煉的，這樣出去怕人欺負呢。是吧，姐？”

我一口飯包在嘴里都咽不下去了，妹妹一句話戳中了我正堵在心里結成團的擔憂。

楊慧邊說邊用手指頭在曉青額頭上戳了一下：“小樣！上兩天班就回來，家里多好。”

小彪說了一句我莫名其妙的話：“還是大廚厲害！”

阿平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腳，小彪就不說了。

婆婆這次沒有發表意見。自春節吵了一次后，她每天早晨還會幫著服務員擇擇菜，好像是在向我證明沒有白吃，她也是勞動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