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癡男的胸肉

等這高氏回憶了一晚上十八年前的一幕幕后，思緒凝滯，眼角掛著淚珠，嫣然一副大病初愈的病怏怏的模樣兒。

忽聽報曉雞扯長了嗓音叫了一聲，這才把瞎想心思，念舊賬，懷舊情的高氏給拽了回來。

天剛微微亮，這高氏蹬腿起身，已是一副迫不及待的樣兒，滿心里都在燃著火，滿眼里都是火苗兒。

這下里她急忙穿了鞋子，跑出房門，咚咚三兩下把廂房的門敲開，叫醒了紅塵子與清正子，火急火燎地說：“這怨男的胸肉到底是在哪里擱著哩，告訴我。我得趕緊哭天求地給俺女子求去啊。”

這紅塵子聽罷一副冷冰冰的腔調兒道：“至于那癡男的胸肉等吃了早飯再議。昨兒個趕路，回來又攤上那么多事，連飯都顧不得吃哩。想必您老人家已是饑腸轆轆了。何不吃罷了飯再說話，”

高氏聽罷也絕甚是，道一聲，哎哎，趕緊稍作梳洗，就到灶房生火做飯。

從前這高氏可是手腳麻利的很，而今兒個就這生火都弄了半晌，儼然倒像個新媳婦上灶膛，少作多怪。

看來這高氏的心里眼里都是對女兒的牽掛，都是對那藥引子的惦念。這才變得笨拙了吧。

看來這急是要不得的，萬千情急出漏子，千百邪祟生邪念呀。

不過此處的急有不同別處。無急難成章呀。等這高氏弄了半晌，總算做好了這樣幾道菜：紅豆蓮子粥，油潑蘿卜絲，小蔥拌豆腐，清煮魚片湯，再有七八個白撲撲的饅頭。

紅塵子與清正子吃著這些家常便飯咋著舌說：“香，真香啊。”而高氏自己卻忘了動箸。

看來這紅塵子與清正子自是在三清觀，山珍海味的豪華套餐吃得膩歪了。這里嘗了高氏的手藝，才覺清淡可口，香味回腸吧。

待這早飯過后，這二位又討了茶喝，畢了才說：“俺師傅早已掐算過，這癡男的胸肉其實也不難找，只不過看你誠不誠心，愿不愿意。”

“愿意，愿意，”高氏點頭道，“只要俺女子能活，就是讓俺死個千回也愿意。二位快說，這會兒俺該到哪討這癡男的胸肉去呀。”

紅塵子聽罷微微一笑，擺弄著小手指上的指環，輕聲細語的描述道：“此村景幻中，癡男隱山間，尋尋覓覓情情愛愛，恍惚其間，北萬里挑癡，南四處載愛。癡情終了，孽男含恨珠，孤了，不了，歸也竟種癡。”

聽罷紅塵子這一逗人的說辭，高氏自然還是沒明白過來，趕忙問道：“尋尋覓覓到底是說啥哩，姑娘還是給俺老婆子，說個請，道個明吧。”

紅塵子自覺無趣，不再搭言。

清正子倒是對高氏的一副可憐相充滿了同情，順嘴就說出了隱含意：“這話是說，在這景幻之村有一處叫覓情的地兒，那里有個癡情的主兒。”

高氏聽罷頓覺醒悟，拍了自己的后腦勺叫道：“村子東頭那個斷魂橋附近不是有個叫覓情客棧的地方嗎！那家店里平日里老是冷冷清清，一年四季也不見得有幾個主兒入店。但近日聽人傳說好像倒是有個長相挺英俊的年輕人入店了。那客棧的老板娘艷蝙蝠最近可是活躍得很呢。前幾天我還見她扭著腰身穿得花里胡哨在那擺弄個賤哩。”

清正子稍作思忖道：“既然那老板娘是個不本分的主兒，且這胸肉的事本就理虧得慌。恐怕其中究竟還要生些個波折。為了救人還是謹慎得好。此事不可聲張，你且到那客棧打探個虛實吧。”

高氏聽罷眼神發亮，鼻尖都跟著觸動了一下，連連點頭道：“俺這下里尋思個借口到那覓情客棧走一遭，心里也好有個底。”

紅塵子也同意師兄的看法道：“正是如此。”

正說話間，高氏已跨出門檻，頭也不回，貓著身。雖是老朽，但箭步流云，恨不得一步踱百里，目標直指覓情客棧，開句玩笑比國防部隊發射魚雷還準。

哎，情腸糾葛！為情，人都可以一瞬即變，拼出渾身力氣只也只為圓情一夢，救愛逃生呀。

瞧那高氏著急的模樣，自然是沒花多少功夫，前腳已觸到了那覓情客棧的門檻了。

進了那店門，迎面便碰到那被村人封號為艷蝙蝠的老板娘，笑眼笑唇，忽閃忽現，著一身紅綢古式旗袍，前突后圓，嫣然一副嬌媚態。

艷蝙蝠見高氏那丑太婆，立馬收斂笑容，冷峻個粉面，擺弄著裙擺。故作一副艷中自偷清高樣兒往那一擺，斜著眼神，用繡足踢踢桌腿兒，漫不經意地哼了一聲：“高大娘啊，此時來這，也不知您有何貴干呢。”

頓了頓又說：“還真是天上下星星，稀奇了怪了呀。”說罷便掩面一陣怪笑。

高氏自然心里是明白的，自個雖是個誠實人，但畢竟是做了大輩子女人了，也經間了幾分情場女態。

見了艷蝙蝠這陰陽詭異的笑臉，鄙視輕浮的說辭，她倒是一臉嚴峻，沒露半點寒虛，搭話道：“俺到這覓情客棧著實個不易。要不是俺女子那瞎瞎兒病，還真沒想前來叨擾。”

艷蝙蝠聽了倒是來了興趣，依然輕挑慢捻的說：“那高老太的愛女究竟是咋了，有啥用得到的地方，都是街坊鄰居的你且說個明白呀。”

“俺上三清觀那地詢問了，神說，俺女子這病要尋個外人來給瞧瞧。自家人恐怕機緣不投呀。”

這艷蝙蝠皺了皺眉頭，不樂意的說：“外人，怎么個外人，扯這關系。神說得也忒奇了吧。”

正當這對話間，忽兩道白影一閃，便見到柳天憶與慨達二人肩并肩同時跨進了店門。

這二人是趁著早晨輕風爽氣，鶯歌燕舞，好生自在，便心里生了些個喜念。約好了去景村小路上追塵玩風，舒散心情去了。這下里必是玩夠了，又覺腹中饑餓，才奔回了店里。

高氏瞧那柳天憶與慨達進店后，心中思忖，揣摩，掂量，死盯著那柳天憶看了半天。心中想著，這后生五官端正，面目俊朗，衣裝清秀，倒也是個非凡的胚子。也不知這癡男是不是他，這胸肉又如何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