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風聲漸漸大了起來，嗚嗚的狂嘯夾雜著風在樹枝間肆虐的嘶鳴。我探著身子向外望了望，“瘋棗樹”在寒風中搖曳，像張牙舞爪的怪獸。

“孩兒她爹經(jīng)常看閨女嗎？”大紅既然問到我的家事，我想也了解了解她的過去和現(xiàn)在。

“看什么閨女！三四年了！——我都沒見過那一家子人，也不想見！”大紅說話的語氣讓我不能繼續(xù)打探她的情況，便轉(zhuǎn)移了話題。

“妹子在獨門獨院里住了多長時間？看妹子在屋里忙叨還真像漂亮的農(nóng)村小媳婦。”

“從小到大唄。”大紅有些心不在焉，眼睛時不時就往窗外瞥一眼，又似乎擔心我發(fā)現(xiàn)她的驚慌。“我姑父是區(qū)教育局的，調(diào)我到城里教書剛有6個年頭……。”大紅娓娓而談。

突然間我感覺到山村老宅里的靜有些怕人，大紅的聲音聽起來也變得悠長而遙遠……

“泡泡腳睡覺吧！”我想男女間的肉體纏綿是驅(qū)除恐懼和憂慮最好的方法。



大紅封好火爐，把煮餃子用的大鍋盛上清水坐在上面，掀開鍋蓋，讓滾滾的開水不停地冒熱氣。屋里漸漸地水氣蒸騰，仿佛置身云霧之中，似真似幻朦朦朧朧之中洋溢著溫情。

洗衣用的大盆放在中間，我和大紅面對面地坐在椅子上。四只腳泡在一起摩挲，彼此舒服地仰在椅子上，心神蕩漾。

仰頭看著頭頂散發(fā)著橘紅色光的燈泡，像遙遠的星星若隱若現(xiàn)頗有幾分夢幻般的神秘。突然想起什么，我激靈一下坐直了身子，嚇大紅一跳。“怎么了？哥。”

“屋里云霧繚繞的不會短路吧。”我欣賞著大紅微微泛紅的臉說。她穿一身粉紅色睡衣，外面披著棉襖。霧氣中更是楚楚動人。

“不至于吧。”大紅不置可否，似乎在征求我的意見。

“你看，在忽閃吧——一躥一躥的像……。”我本打算說鬼火，見她心神不定的表情急忙收住口，可我感覺她意識到了，還有可能聯(lián)想。忙探身用雙手在她雙肩上捏了捏。

“不是它閃，是你在眨眼。”大紅故做鎮(zhèn)定，眼睛卻總時不時朝屋門的方向窺視。

我轉(zhuǎn)移話題不在提燈，笑呵呵地看著她問：“你說這男女的腳有什么區(qū)別，怎么和妹子在一起就讓老夫心神蕩漾起來。”

大紅用腳心搓我的腳心，有些癢癢。她笑笑說“咱們奔更年期的人怎么討論起青春期的問題——看來咱們的第二次青春就要來了”

……

不知不覺中大盆里的水由最初沒腳面到?jīng)]過腳踝。

“差不多了吧。”我把擦腳巾鋪在腿上，用腳鉤起大紅的腳放在我的腿上給她擦干凈隨手捏攥了兩下，說：“古代這女人的腳可是輕易摸不得……”

大紅笑了。“前些日子看報紙說，有一對80后夫妻，女的就因為男的不給她暖腳鬧得不可開交，還報了警了。”

“吃飽撐的！還是咱倆會過——互相暖彼此實惠還增進感情。”我一邊說著站起身，端下大鍋，把水壺里蓄滿水坐在封好的火爐子上。隨口說道：“火爐子可得封好，真有煤氣咱倆可就交代在這荒山野嶺了。還別說，我小時侯住平房看見過熏死的老太太，太嚇人太難看了……。”

“咱們睡里屋怎么會……”感覺大紅的聲音有些莫名的顫抖。

屋外的風徒然大了起來，伴隨著嗚嗚的風聲聽到院里有什么東西被風吹得滿院子亂竄發(fā)出讓人心煩意亂的嘩啦聲。

“什么東西丟在地上亂滾……”我隨口自言自語到，站起身特意繞道大紅的身后，在她臉上輕輕地拍一下。剛向屋門方向邁了兩步就聽到“啪！！”的一聲悶響，像是從房頂上摔下一個人落在門口。我一激靈，本能地向下一蹲，透過窗戶看見一大團黑影從房頂打著旋向“瘋棗樹”那邊飄去。

三五秒的時間，我意識到是房上的原木被風兜起的雨布帶了下來。“沒事！”我隨口向大紅解釋：“這陣風真大，把房上的原木都掀了下來。”感覺，僅僅是感覺，雨布依舊掛在樹尖上，在風中獵獵做響。

當我在次向前邁步的時候，突然莫明地感覺屋里的氣氛不對。

我聽到身后一個聲音，甕聲甕氣像喉嚨被堵住直接從胸腔里發(fā)出一般。“哥，——哥！”肯定是大紅在叫我。

我感覺渾身泛冷……

還沒容我緩過神兒，一聲凄厲絕望帶著拼命一般的尖叫，撕心裂肺，讓熱氣蒸騰的房屋變得像冰窖一般寒冷。我心驚膽戰(zhàn)地回過頭，就在那一剎那間我覺得脊梁骨泛涼頭皮發(fā)麻。

大紅赤著腳站在地上，眼睛睜得大大的，瞳孔像要迸出一般。面色出奇地蒼白，平日讓我覺得嫵媚的雀斑也變成醬紫色點綴在蒼白的臉上，毛發(fā)像被磁鐵吸起來的碎鐵屑一般向上直立……

猙獰的面目被霧氣籠罩，在昏暗燈光的映襯下，亦加顯得可怕。

她扎實著雙手，像是老虎撲向獵物一般向前撲來。但我肯定她不是沖我而來，可怕的是在我身后隱藏著更為可怕的東西。

我不知她看到了什么？

我神情緊張到了極點，慌亂而又膽怯地回過頭……

好好的一扇門，把寒風擋在外面。并無異樣。

大紅瘋了！這是我第一個意識。

由嫵媚可人到恐怖猙獰，瞬間的變化。這種天上地下的反差不由我不去想現(xiàn)實以外的鬼魂妖靈。我感覺雙腿在不停地哆嗦，有些不聽使喚。但就在大紅從我身邊沖過的霎那間，我還是本能地從側面抱住了她……

“沒事，妹子。”我并不知道怎么回事，眼下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安慰她讓她的情緒穩(wěn)定下來。

“大紅！”我緊緊地抱著她，臉貼著她的臉，對著她的耳朵叫她。緩緩地把她舉起的雙臂輕輕地放下，但她的雙眼還在瞪視前方……

“用胳膊摟住哥。”我輕聲說。“做深呼吸，啊，做深呼吸。”我一邊撫摩大紅的頭發(fā)一邊把我緩解情緒的辦法傳授給她。

“哥，我害怕”大紅終于開了口，雙臂也緊緊地抱住了我的腰。

“閉上眼睛，妹子。在咱自己家里，有哥不怕！”我擁抱大紅給予她安慰，同時也為自己壯膽。我不知道大紅害怕什么，我是真害怕再看到大紅因驚嚇而變得猙獰的面孔。

但我肯定不會撇下她不管而逃之夭夭。

抱大紅進了里屋，安排她躺下。驚魂初定我才想起人中，想起120急救……

此前，我是預謀嚇一嚇大紅，目的讓她投懷送抱主動親近我，怎么也沒想到會突如其來這么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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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感覺自己的確經(jīng)歷了這一切，可一覺醒來后，大紅神態(tài)平靜地告訴我：哥不過是做了一場夢而已……

而且，我不得不相信——的確是一個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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