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淡淡一笑，卻沒有伸手接過：“風清酒量淺薄，怕是無福消受，勞煩姑娘再送回去了。”

姬眉低頭應道：“公子說了，這是百花釀，算不得烈性的酒，姑娘可以放心飲用。”

我依然微笑道：“那便有勞姑娘了。”

姬眉前腳剛走，綠梧便端著茶盞走了過來。

見石凳上擺著一壇未開封的酒，一面倒茶一面問道：“這酒是哪里來的？小姐不是向來都不喝的嗎？”

我微微笑了一笑，一面拉著她坐下：“你累了一整天了，怎么剛忙完也不多歇息會兒，我自己有手有腳的，不用你事事都為我操心。”

“小姐說的什么話，能待在小姐身邊，我做什么都不累”，綠梧笑了一笑，微微垂首斂去眼底波瀾：“再說，小姐又何曾讓我真正累著過，有什么事情都替我擔著，都是綠梧無知莽撞，才給小姐無端惹來麻煩。”

她做這許多事，里里外外忙忙碌碌地不讓自己停歇下來，原來卻是還在自責著。

我握著她的手緊了緊，正色道：“綠梧，你隨我一同走過了萬水千山，是共同經歷過生死的，在我心中把你當成了什么，你還不明白嗎？難道我們的情分，還抵不上這些嗎？”

綠梧看了我半晌，終怔怔落下淚來：“小姐越是這么說，我心里就越難過。小姐何苦總是委屈了自己？有什么事情也放在心里，不肯對我說。就像當年，若不是我糊涂，拿錯了兌水的酒，顧先生也不會……小姐雖然從來都不說，我再怎么愚笨，也知道小姐心里的苦，這兩年，你總是獨自對月撫箏，卻從沒見過你再一次舒展開眉頭……”

我揮手打斷了她，輕輕搖了搖頭：“有些事發生是避免不了的，當年即便沒有那一次醉酒，又能瞞多久？欺騙本就是把雙刃劍，瞞了別人，傷了自己。我很高興，以后再見他，便可以坦然相對，不用再遮遮掩掩，也不用再內疚。再說這一次，你也是好心做了錯事，不知者無罪，不是嗎？”

她眨了眨水光濛亮的眼睛，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我笑了笑，輕輕擦去她眼角的淚水，輕聲開口：“動不動就哭鼻子，該讓人笑話了去。”

綠梧泛著淚花笑道：“別人我總歸管不著，小姐不嫌棄就好。”

說著，拿出帕子擦了擦淚水，對我笑了一笑。

“對了”，綠梧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從懷中拿出一塊玉佩遞與我道：“這是我在房中打掃時，在書案下找到的，可能是文伯走時落下的。”

我接過來仔細端詳，這是塊上等的和田羊脂白玉，色澤光華，細膩溫潤，上面還刻了個“顏”字，一看就是價值不菲，定然不會是文伯的。

“即便是你現在住的閑池閣，原先便也是我的。”午澤的話突然冒了出來，眼前頓時浮現出他那輕挑眉毛的樣子，狹長美目滿堂生輝。

心中猜測，已篤定了大半。

我微微笑道：“這個就交給我吧，你先去休息，不準再累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