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這丫頭還真來勁了。

我輕扯了下嘴角，一派老神在在毫不在乎的樣子：“你若想以后就這么著了，你就鬧吧鬧吧，鬧再大些，不知怎么地，看見你發狂，我就憑地開心。”

她大概從未受過如此“禮遇”，只是張大了嘴巴驚訝地呆呆看著我，臉上神情復雜莫測，終于恨恨地咬一咬牙，做出一副誓與我同歸于盡地樣子，上前重重握住我的手，語氣卻來了個峰回路轉：“——先前是我莽撞了，你千千萬萬要與我先前容貌，在此之前，我鄭重決定留下來了。”雙眼亮晶晶地將我望著。

我無言又望了一回天空，真真是逃不開這個禍害了。

自后幾日，蘇瑾倒守紀安分起來，從我房中搬走了一大摞書，悠哉地翹起二郎腿喝喝茶看看話本，過起了富家小姐養在深閨的愜意日子。

只有綠梧頗看不慣她這幅不事生產的樣子，常常苦拉著一張臉，我只得時不時地寬慰寬慰她，調解人家心情郁結。

約莫過了七八日，蘇瑾臉上的破皮已脫落得七七八八了。只是我卻漸漸發起愁來，當日使的雖不是什么憑大的法術，我卻也忘了凡人大抵與神怪的體質不同，經受的程度以及復原所需用藥也是大不相同的。我先前信心滿滿想著不過忒大的小傷，卻忘了復原中有一味藥卻是極難尋的。

世上人知之甚少，就連古經典籍上對其描述也是寥寥數筆。

我真是命不怎么好，偏偏就在屏煙山的苗圃里見過那么一片漫地開著的藿蒳薑蕁。

而江湖中真正傳說級的不敗神話顧楠橋，便是這屏煙山的主人。

兩年前，我與綠梧行經屏煙山，卻在路旁看到一個暈倒的老婆婆，一時慌亂上前正欲將她扶起，卻不想她原是個詐，只一瞬便天旋地轉，我和綠梧雙雙遭人劫持被強擄上山。那強盜賊子滿臉橫肉，見我倆模樣俊俏，哈喇子長長流了一地，彼時我正著男裝，那強盜頭子仍憑地生了妄念，想將我們納為男寵，底下一眾人等均是歡欣鼓舞，一路狂歌。

彼時一不注意放下心防，被那老婆子鉆了空隙下了藥，全身無力，心智也漸漸清明不在，只強撐著暗暗咬破唇齒，讓疼痛維系點點清明。

而后來，我終究是熬不住沉沉倒去。

昏迷前的一瞬，我只記得，腦中萬念俱灰，這一生都不曾如此無力地恨過。恐懼如同漫無邊際的黑暗浸入骨頭的四肢百骸，就像溺水時的拼命掙扎卻無論如何也浮不上岸來。

待醒來時，卻已在一個飄滿淡淡藥香的房間里，綠梧正躺在我身旁，依然昏迷著。

只有我身上的衣裳被換了一套，寬大的白衣松松落落，直至裹了幾圈才堪堪系住。

一個舞勺之年的童子正推門進來，乍一見我站在床沿，驚恐地轉身就跑，而后扶著門框只伸出一個腦袋來滴溜溜地看著我。

我不明所以，卻怎么也想不起來昨夜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后來軟磨硬泡了很久，才逼得那童子說了零星半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