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他和她與她
- 路過 錯過
- 井依米
- 2772字
- 2014-04-16 22:46:38
三十歲那年,我家老頭突然去世了,隨著媒體相關的曝光,整個萬氏集團的股票一下子降了十幾個百分點,而懂事會的所有董事更是虎視眈眈的盯著老頭那個位置。至于老頭子生前的那些朋友們也想要伺機從萬家分一勺羹。還記的那天我一個人坐在紐約的一家咖啡廳喝著咖啡,大概也是這樣的一個靠窗的位置,我看著窗外來來往往的行人,而正好路對面的廣場上正放著這條新聞。我不知道該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我以為那個發配了我二十年的老頭的離開不會給我的心里帶來任何的漣漪,然而不知為什么,心里還是會隱隱的痛著,淚水竟不能自己的流了下來,我甚至已經記不得上次流淚是在什么時候,10年前,20年前,亦或是從來就沒有流過。而也正是那個時候,我接到了萬翼的電話。我曾經也問過我自己,為什么要選擇回來,是萬氏集團的家業、名利,還是對于青島的懷念,亦或是對那老頭的思念,甚至是對這種長期漂泊生活的一種厭倦。然而答案都不是,只因為我不想讓萬翼去承受本應該我去承受的責任。如果說這個世界上真的有我的依賴的話,那可能就只有我這個妹妹了。我希望她能夠像普通女孩子一樣,開開心心談一場戀愛,找一個普通的男朋友結婚生子,平時和家人朋友一起去海邊吃個燒烤,去中山公園看看櫻花、來場野游,像個鄰家女孩一樣平平淡淡的過一輩子。
但當我懷著這唯一的希望回到國內的時候,滑稽的是這唯一的一點希望也破滅了。因為一下飛機我便聽到了萬翼認戴世霆做干爹的消息。而這也是老頭留下三條遺言中的一條,而在萬翼去找戴世霆的時候,戴世霆也欣然的接受了,原因大概只有我家老頭和萬翼知道,我曾經勸萬翼放棄萬氏集團,好好的過自己的日子。然而萬翼告訴我萬氏集團就是她的一切。而我剩下的也只能是落寞。大概一切也都在老頭的預料之中,萬氏集團在戴世霆的幫助下慢慢恢復了元氣。我開始代替老頭的位置參加各種的晚宴,商談,名流Party。坐在我家老頭曾經坐過的位置,開始老頭曾經過著的生活,漸漸的我的這身皮囊越來越像一個商人,而皮囊下的靈魂也越來越虛無。而正是這個時候,我遇到了戴鐸,同樣的時間也遇到了艾紋。準確來說我是先遇到艾紋又遇到戴鐸的。
所有人都知道戴世霆膝下無子,只有一個女兒。但卻沒有任何的媒體拍到過戴世霆女兒的任何一張照片。她像謎一樣的存在。甚至很多人懷疑戴世霆是不是真的有一個女兒,然而直到戴鐸20歲那天,所有人才真正的看到這個“龍女”的真正面目。我也和所有賓客一樣站在人群中,看著這個漂亮的女孩站在前面發言。在她身上我似乎看到了萬翼的影子,然而當她一開口,我卻發現,這個20歲女孩身上的膽量甚至是很多馳騁商界的男人都無法相提并論的。可以看得出她是一個商人,而且擁有商人應該具有的睿智和敏銳。但她看上去又不是商人,因為她身上沒有商人身上的那股商氣。我拿著酒杯,突然笑了出來,而這一舉動甚至連我自己都被嚇了一跳。
冰冷的寒暄和問候,總是讓我感覺空氣有股變了質的味道。我一個人走在萬家樓下的甬路上,然后我不知道是命運的憐惜還是老天的戲弄,我遇到了她,也就是艾紋,我至今仍記得艾紋那雙眼睛,那么清澈,就像剛來到世界的孩子,她穿著一件米色的普拉達一字肩小禮服,顯的清新自然。然而她身上沒有任何昂貴的首飾,鞋子一看也是廉價貨。一下子把我剛剛對她的好感全部趕走了,因為我見過太多這樣的女孩子,她們拼死拼活的想要擠進這樣的聚會,為的也就是實現自己那有些虛榮的“灰姑娘的夢想”。可能是因為萬翼的原因,我總是很心疼這樣的女孩。但平時看到這樣的女孩,我也只是一眼帶過,而那天不知道是自己微醺,還是命中注定的緣分,我突然想調侃起她來。然而她的回答卻給了我狠狠的一巴掌,她的那句“別拿你的空虛來比較我的虛榮,因為我本來就沒打算用我的虛榮來填滿你的空虛,拜。“伴著她不屑的表情,正好刺痛了我這些年內心最深處的東西。甚至讓我整個人一下呆在那里,沒有了思考的能力,然而當我回過神來的時候,看到的卻只是她漸漸消失的背影。盡管我想知道她的名字。冥冥之中卻感覺到我們還會再次遇見。就像那夜我翻來覆去睡不著覺,腦袋里不斷的出現她的那句話和那雙清澈的眼睛一樣。那種感覺是我30年來從未感覺過的。我甚至以為自己生病了。
我想過各種方法尋找她,然而對于她,我一無所知。她就好像空氣一樣消失了。我甚至開始懷疑她是否只是我想象出來的一個精神寄托,借著我的酒意出現,清醒之后又消失不見,在現實生活中根本就不曾存在。有的時候我坐在車上看著窗外,看見路上的行人,我總是在想,她會不會就在這人群之間,也曾與我擦肩而過。有時我也在心中嘲笑自己,我們只不過是一面之緣,怎么會如此念念不忘,而這種思念讓我的生活開始有了一點點的光亮,不再漆黑一片。于是我開始參加各種聚會和party,期待能與她再來一次偶遇,我想問一下她叫什么名字。然而遇到的不是她,而是戴鐸。那一年間,似乎每次參加聚會,總能看到戴鐸的出現,而無外乎她的漂亮、她的氣質、她的聰慧,甚至她的神秘都成為每場聚會的焦點,然后她身邊圍著的愛慕者也變得越來越多起來。而我總是遠遠的看著她在人群中笑著,開心的聊著,心中卻不知為何有那么一絲絲難過。就好像看到了20幾歲時的萬翼一樣。是不是那個時候她也是這樣笑著,這樣開心的聊著。她的內心又該是多么的痛苦,這本不應該是一個20歲女孩應該戰斗的沙場。我曾無數次的抱怨我家老頭把我趕到海外的20年生活。然而站在萬翼的角度來看,是不是也抱怨過我,畢竟她代替我付出了太多。
我習慣的在遠處看著所有人的一舉一動,那時候就好像自己不是其中的一份子,而只是一個旁觀者。所以我也總是遠遠的舉著酒杯看著戴鐸。他喜歡穿黑色的禮服搭配銀色的手包。每款禮服和手包的款式都差不多,但卻都有一點點的小細節可以證明每一件禮服的不同。她的微笑總是很柔和,眼睛里卻有股子堅毅。人前的她酒量總是很好,而且來者不拒,但偶爾也會在別人不注意的時候把酒杯里的香檳變成純凈水。偶爾的一轉身還會露出孩子般淘氣的微表情。偶爾也會找到一個偏僻的角落,脫下高跟鞋,看著天空,哼幾句周杰倫的某歌來趕走疲倦,整整衣服,練練微笑。我不知道為什么,她的一舉一動總是讓我忍不住想笑。然而我也知道她一直知道我在看著她,她的余光也分明會給了我一個回應,然而她重來都不會靠近。偶爾微醺時也只是遠遠的舉起酒杯,輕輕一笑來示意。我也總是給予相同的回應。而我不曾想到這一切都只是游戲的開始。而那時我們都不知道這場以微笑開始的游戲在最后會讓我們兩個人都遍體鱗傷。
我看著坐在對面的萬再,他的嘴角微微動著,眼睛依舊望著窗外,他突然停了下來,好像他嘴里的故事正在窗外上演一般,我盯著他的眼睛,那眼睛中似乎有淚水,似乎他口中的遍體鱗傷依舊還痛著,但那淚水又好像已經干涸;又似有幸福,而那幸福也已經變得凋落。我一直覺得回憶對我來說是對傷口的再次“鹽洗”,卻不曉得每個人的回憶里都有不可觸碰的角落。我安安靜靜的坐著,等待他下面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