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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尸陣鬼叟

  • 鳳舞神兵
  • 云橫秋塞
  • 4081字
  • 2013-03-25 13:05:42

鳳棲梧摘下蒙眼布,眼前是一片昏暗的景象,空氣中彌漫著混濁的煙霧,他敏銳的目光透過煙霧四處掃視著,他確定自己所處的地方類似一處很大的庫房,各處擺放著成堆的東西,那些東西都被蒙得嚴嚴實實,整個倉庫一堆堆的東西看似雜亂實則很有章法,似乎是按著某種陣法布放的,其中仿佛蘊含著萬千氣象和無窮的變化,而且在其中的某一處隱隱傳來凜凜的冰寒之氣,令鳳棲梧心中感到一陣莫名的恐懼。

鳳棲梧枯坐在木墩上面,角落里不知名的蟲兒相互間呼喚的聲音不時傳入耳中,這聲音讓他倍感無聊,于是他輕聲問道:“尚先生,您在哪里?”

沒有人回答他,于是他又提高聲音喊,還是沒人回答。

鳳棲梧直坐得腰腿酸痛,加之身上的鞭傷痛癢難忍,于是站起來伸展了一下腰身以圖舒緩一下身上的痛楚,不料手臂卻碰到了一個冰涼的東西,隨著撲通一聲,一件硬梆梆的東西倒在了他的腳下,他定睛一看,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地上竟是一具披頭散發的干尸。那干尸雙目圓睜卻眼中無墨,渾身肌膚干癟,面骨突出,白森森的牙齒外暴,實是異常的恐怖。

鳳棲梧驚魂甫定,又感到陣陣寒氣侵身,側目一看,一雙驚懼而憤怒的白眼惡狠狠地盯著他,那雙白眼所在的頭顱上須發張揚,參差不齊的牙齒上發出猙獰的白光。

鳳棲梧嚇得一屁股坐下,不想手臂觸碰到了身邊的這具干尸,干尸一下栽在他的懷里,鳳棲梧本能地將干尸推了出去,干尸砸在前面的一堆東西上滾落下來,同時蒙在那上面的布也隨之滑落,一群裸體的干尸暴露出來,它們雖然面目各異,卻個個驚悚可怖,他們越過躺在地上的干尸爭先恐后地朝鳳棲梧沖來。

鳳棲梧一看不能在原地傻坐著了,他起身向一旁的一處過道跑去,跑了沒幾步由于慌亂撞到了過道兩邊堆放的東西,蒙布落地后里面又沖出幾十具干尸。

鳳棲梧心中大為驚駭,原來這些過道兩邊被布蒙著的東西都是干尸。他不知道往什么方向跑能擺脫這些干尸的糾纏,只能荒不擇路地在這些曲折交通的過道中胡亂奔跑,他一邊跑一邊加著十分的小心,生怕再碰撞到過道兩邊的干尸堆從而放出更多的干尸。然后令他沮喪的是,還沒有跑出多遠,就迎面撞上追逐他的干尸,他只好轉身換一個通道再跑,可是沒跑多遠,又發現前面有干尸沖過來,無論他往什么方向跑,結果都是一樣,他明白自己進入了干尸陣了,眼見各通道口都被圍追堵截他的干尸占領了,他的心里也徹底絕望了。

各過道上涌來的干尸越來越近了,鳳棲梧攥緊了拳頭,準備著和這些干尸拼命。突然一陣凄涼哀婉的樂聲傳來,那些干尸立刻停住了腳步。

樂聲繼續著,那樂聲不知是什么樂器奏出的,開始時象一個嬰兒哀凄的輕啼、象一個女人哀切的低泣,漸漸地那樂曲中的悲傷如同絲絲縷縷的霧氣從石縫中涌出堆積在磅礴的山谷中綿遠而沉重,如同點點滴滴的水珠從砂粒間溢出匯聚成浩瀚的大海濃郁而深沉。

樂聲令干尸垂下了頭,并且一點點地后退,最后非常有秩序地站在了過道邊上,這時墮落在地的蒙布呼地飛起重新罩在這些干尸上面,一切歸于平靜。

鳳棲梧喘息著,心說這柏葉山莊到處都是龍潭虎穴,真是名副其實的人間地獄。他擦拭著額頭上的冷汗猛一抬頭差點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只見他面前是一張沒有絲毫表情的面孔,干枯而稀疏的頭發披散著,白多黑少的眼睛讓人聯想到干涸河床中的一條死魚。

鳳棲梧倒退了兩步,見那人沒有動彈,又見他身著灰袍手中拿著一只黑色的簫管,于是他斷定面前的不是一具干尸了。

鳳棲梧心中暗罵:鬼老頭,想嚇死我!

“我不是警告過你不要亂動嗎?”依舊是冷冰冰的聲音。

罵歸罵,鳳棲梧剛才狂跳不止的心還是稍微平復了一些:“對不起,尚先生,我剛才一時坐不住,不小心碰到了那些……”

鬼老頭翻著眼皮問鳳棲梧:“你知道這些干尸是從哪里來的嗎?”

“不知道。”

“羅灣莊你知道吧?前不久那個鳥圣教組織弟子偷襲羅灣莊,被人家水淹火燒斃命了近千弟子,這些干尸就是我從那里趕回來的。”

鬼老頭的話讓鳳棲梧渾身陣陣發冷。

鬼老頭死死地盯著鳳棲梧說:“我看這些干尸對你怨毒甚深,十有八成你是參加了那次屠殺了吧?”

鳳棲梧沒有回答,他不知道是該承認還是應該否認,他把話頭一轉問鬼老頭:“先生收集這些干尸做什么?”

鬼老頭沉默片該后說:“人死了,靈魂不會滅,遲早要回到故鄉去,到了陰雨連綿的季節我要送它們回到故鄉去。”

鬼老頭的話讓鳳棲梧一下沉默了。

“隨我來。”

鳳棲梧跟在尚先生后面,沿過道走進入一間屋子。墻壁上掛滿了大張小張的圖畫,有些能看得出是地圖,有的是陰陽八卦之類的東西。鳳棲梧看著面前這個身材干瘦、形容枯槁的老頭,不禁納悶他剛才是怎樣將自己提起來并且走了很遠的。

“讓我看看你中了多少尸毒。”尚先生說著伸出如同枯樹枝般的手在鳳棲梧的脖子上狠狠地扭了一把,鳳棲梧的脖子上傳來一陣火辣的疼痛,立刻泛起一片青紫,他疼得呲牙咧嘴渾身直哆嗦,心中又暗罵這鬼老頭。

鬼老頭湊近了鳳棲梧,仔細查看著鳳棲梧的脖子上的紫斑,接著又拔開他的眼皮詳看一番。

“真是奇怪,一點中尸毒的跡象都沒有。”鬼老頭從鳳棲梧的領口看到了里面的鞭傷,他拉開鳳棲梧的衣領看了看他胸前的傷痕,小聲嘀咕著。“傷得這么重,竟然好的這么快!”

見鬼老頭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鳳棲梧感到渾身不自在,他有些不滿地說:“尚先生,不是易容嗎?怎么還看身上?”

“你是誰?從哪里來?”鬼老頭收回手,又用那雙死魚眼盯著鳳棲梧。

“她們沒有告訴先生嗎?”

“我懶得打聽她們的事,我只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就夠了。”

“我從秦柳村來。”鳳棲梧省略了自己是誰。

“秦柳村?秦三重那老家伙還沒死嗎?”

“他老人家被賊人害死了。”

“我猜他一定是因為神兵丟的老命吧?這回該輪到你這小子因為神兵倒霉了,是嗎?”

鳳棲梧心中很驚異鬼老頭的回答,他反問道:“先生和三叔公很熟悉嗎?”

“我跟他再熟也幫不了你,你還是免不了得改頭換面做秀衣無常。”

鬼老頭說著打開旁邊的一只箱子,里邊是大小不一的葫蘆和瓷瓶。鳳棲梧看了一眼箱子里的東西說:“現在我做誰都是身不由已,先生是不是也和我一樣處處聽命于他人呢?”

鬼老頭聲音更加冰冷:“我和金烏圣教之間是互有所求,還輪不到你小子來嘲笑我。”

鳳棲梧有些傷感地說:“在下不敢在前輩面前造次,只是面對命運的捉弄而心中不平而已。”

“命運?命運是什么東西?你自己不變得強大起來,就只能任由豬豬豬狗狗的東西來捉弄!你知道神兵的秘密,一定是秦三重看重的人,他看重的人不會是孬種。”鬼老頭說著從箱子里拿出一個葫蘆,撥開塞子對著嘴猛喝了一口,然后拿出另一只葫蘆遞到鳳棲梧胸前。鳳棲梧遲疑了一下,接過來打開蓋子小心地喝了一口,一股苦澀的味道直逼心肺,令他差點將咽下的液體吐出來。

“全部喝下去!”鬼老頭滿嘴的酒氣以不容質疑的口吻說。

鳳棲梧不滿地看了鬼老頭一眼然后屏住呼吸強忍胃部的蠕動著將葫蘆里的液體都喝了下去。

鬼老頭從一只瓷瓶中取出一只銀針,他盯著鳳棲梧干瘦的臉上現出一絲神秘的笑意,聲音從之前的冰冷變得柔和許多:“睡吧,醒來你就會變成另外一個人。”

鬼老頭話音剛落,鳳棲梧突然覺得眼皮有千斤沉重,意識也變得模糊起來。

不知什么時候鳳棲梧感覺臉上奇癢無比,他本能地想抓撓卻發現自己的身體動彈不得,他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整個身體被細細的藤條捆得結結實實,腦袋也不知是被什么東西緊緊地固定住而無法轉動,他眼睛掃視一下周圍發現自己竟又回到了木牢之中。

鳳棲梧簡直被臉上的奇癢折磨得近乎瘋狂了,他不停扭動著身體極力想掙脫束縛直至精疲力竭卻依然是徒勞一場。

就在鳳棲梧難受得近于窒息時,牢門開了,玉環提著自己的背囊和一只木盒走了進來,她蹲在鳳棲梧身邊從木盒中取出一塊手帕輕輕地在鳳棲梧的臉上擦拭著,冰涼的手帕讓鳳棲梧臉上的奇癢得到了很大的緩解,他狂躁的情緒也漸漸平復下來,他望著玉環恬靜秀美的臉龐心中涌起了一陣感激。

“公子,尚先生給您施行了換臉之術,現在是最難受的時候,等熬過了這陣痛癢您就會有一張新臉了。”

玉環溫柔甜美的話語讓鳳棲梧心中泛起一陣酸楚,他問玉環:“我原來的臉呢?”

鳳棲梧話一出口把自己嚇了一跳,他發現自己張口說話竟變是另外一種聲音,那分明是秀衣無常那淫賊的聲音,陰柔而輕浮。

“尚先生在公子原來的臉上敷一一層藥膏,然后將一張新臉粘在上面,這樣兩張臉就會長在一起。”

鳳棲梧急切地問:“怎么我的聲音也變了,我還能恢復自己原來的臉嗎?”

玉環沉默了一下幽幽地說:“尚先生有一獨門的種針變音法,他將一只銀針釘進一個人后背的不同部位,那么這個被種針的人說話就會變成不同的聲音;我聽說被尚先生施行了換臉之術的人只有在死去這后換上去的臉皮才會脫落恢復出本來的面目。”

鳳棲梧苦笑了一下說:“我現在的相貌和聲音與秀衣無常一模一樣了,是嗎?”

玉環沒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玉環從木盒中取出一碗粥來喂鳳棲梧,鳳棲梧只吃了幾口便不再張嘴了,盡管玉環軟語勸慰,無奈他兩眼緊閉、一言不發,玉環只好放下粥碗繼續為他擦拭臉皮止癢。

“公子,事已至此懊惱和難過也都無濟于事,您還是多保重吧。”

聽了玉環的勸慰鳳棲梧嘆了口氣道:“謝謝玉環姑娘。”

時間在痛苦的煎熬中一點點過去了,當鳳棲梧被解開全身的束縛并從鏡子里看到一張令自己作嘔的臉孔,原本披散的頭發已被梳成了發髻,青春陽光的臉被一張充斥著輕浮放浪和頑世不恭表情的臉皮所取代,他徹底崩潰了,他跌坐在地上,用力揪扯著臉皮,心底里發出絕望的悲鳴。

“公子且寬心待在這里吧,夫人心思縝密,她為防止您熟悉山莊里的狀況,是不會讓您在山莊中到處走動的,在公子離開這里這前,到哪里她會讓人蒙上您眼睛的。您留在那個院子里的背囊我給拿來了,落在院子里的飛抓我也拾來了,放在背囊里。”

鳳棲梧將背囊抱在懷里,問金環:“那晚我身上的衣服都被金環扯下來扔到了水池邊上,其中有一件黃色的寶衣,不知現在它在哪里?”

“在夫人那里,夫人有一條褲子與這件衣服的質料和顏色是一樣的,夫人說它們本來是一套”

鳳棲梧嘆了口氣,他突然想起了柳紅葉,心中充滿了愧疚之情。

玉環離開不久,幾個衣飾華麗的侍女來到木牢給鳳棲梧蒙上眼睛,當摘下蒙眼布時鳳棲梧發現自己站在一處華麗的殿堂門里。門口有兩位衣著鮮麗的侍女向他躬身致禮道:“給莊主請安。”

鳳棲梧一楞,旋即明白了秀衣無常本就是柏葉山莊的莊主,而自己現在已經變成了臭名昭著、惡貫滿盈的秀衣無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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