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秋雨屋逸仲說墨靖 和戚樓熊二搶白瑤
- 鴻蒙
- 飛駁
- 3942字
- 2013-02-19 10:14:22
話說邱衍初醒,曾有三問:一是不知自己現(xiàn)在姓甚名誰,哪里人士;二是不知此時何年何月,坐江山的是哪朝哪個皇帝;三是不知這面前三人,跟自己是何關系?然而時至今日,第三問早已明了,前兩問依舊沒個下文。第一個也就罷了,這莫家原就不認識自己,如何知曉,倒是第二個能問得明白。
故邱衍今早,見逸仲在家,便忙過來請安,逸仲笑道:“何必拘禮,坐這兒吧。”邱衍謙讓了一回,方來告坐。邱衍側身對著逸仲,笑道:“晚輩腆著臉打擾了數(shù)日,承蒙伯父伯母不厭,日常起居,如待親兒子一般。如此相待,實讓晚輩心里過意不去。”
逸仲笑道:“何來此話?你且安心的在這兒住下。一來那些天的照顧,我們倆夫妻早把你看得如項兒一般,拿你從沒當作過外人;二來項兒因沒有同齡的兄弟,不免寂寞,如今有你在這兒,他也就得人陪著玩鬧解悶,我們也就此能放下些心,這也是你幫了我們。”
邱衍忙道:“是項大哥不嫌我蠢笨,肯帶著我玩鬧罷了。”逸仲道:“望你能當你們是親兄弟才好。”邱衍道:“這是當然,我早已將項大哥,當成是自己的親哥哥了。”話畢,兩人又說了一回,邱衍才道:“晚輩傷及頭顱,致使從前的記憶忘的干干凈凈,又成日在家,竟似和外界脫了節(jié),想伯父常在外奔波,所見所聞自然不少,今兒個瞧您得空,還請伯父告之當今系何朝代?各處的局勢又如何?”
逸仲笑道:“你小小年紀,便對外界局勢感興趣,可知以后是個有出息的。我雖住在這窮鄉(xiāng)僻壤的野林山溝子里,但對外面亦有些聽聞,你若不嫌,我便說來與你聽聽。”邱衍笑道:“豈敢,伯父請說。”
逸仲飲了杯茶,就開始演說起來,道:“自前年國喪樂福帝駕崩,如今大烏國是其長子尤宏聽政,年號祥裕,取‘國泰順祥,萬民豐裕’之意。他號雖這樣取,可就沒見萬民有何起色,倒是賦稅一年比一年重。這兩年又趕上大旱,地里的收成減少,我們伯里依山傍水,倒是還好,像九猙、鼓京這樣地方,早就哀鴻遍野,難民成河,人死的死逃的逃,剩下的現(xiàn)都堵在墨靖的城門口,有些餓死,有些跳護城河,有些茍延殘喘,等著朝廷撥糧救濟。這等天災人禍,像虞都、九猙、肅梁等地,早就有難民暴動了,若不是忠靖王率兵及時鎮(zhèn)~壓,恐怕如今連墨靖都不得安寧。”
邱衍聽聞,嘆道:“若是朝廷賑災有方,哪里會有這樣的事,誰又是愿意造反的?如這般強行鎮(zhèn)~壓,終究不是良策。救濟難民,才是明君之道啊。”逸仲聽之,笑道:“果然是個聰明人。這般歲數(shù),看事就如此明白,我還怕說的這些你不愿聽呢。”邱衍笑道:“巴不得求伯父多講些,哪里還敢有‘不愿’之語。不過晚輩剛剛聽見,伯父常提‘墨靖’二字,不知這‘墨靖’又系何地方?”
逸仲道:“你倒真是忘得干凈,連墨靖都不記得是哪里。這墨靖就是我大烏國的皇都,多少王公貴胄,侯門望族都聚在此處。說起這墨靖,最是世間第一等富貴風流之地,且不說尤姓的皇親有多少,就是傳說中的神族,也有個四五十家,像人族中的高官顯貴,就更不計其數(shù)了。”邱衍忙問:“神族?莫非這世上真有神靈不成?”逸仲道:“自然是有,我太爺爺就曾見過神族之人。那時候他還小,和幾個伙伴胡鬧跑進了深林,迎面遇見一頭三丈高的五彩斑斕吊睛赤額大蟲,背生雙翼,虎紋如墨,眨眼間便撲了過來。我太爺爺當時嚇得緊閉雙眼,心想遇見大蟲是必死無疑了,只得等死。沒想到一陣風過,睜開眼看那大蟲,已被斬成了兩截,身子還掛在樹上,尾巴蕩在半空。虎頭在地上滾了幾番,停住不動,眼睛卻還眨巴了兩下。這時忽從后邊飛來一人,手持長劍,帶走了虎頭和虎身,并將一對虎牙贈給我太爺爺。現(xiàn)在那對虎牙還留著呢,就在那屋,東面墻上掛著的就是了。”
邱衍聽的樣子認真,心里卻在想‘多知道一些,就多一份保險,’保不齊自己以后能遇上什么,先打聽清楚要緊,故又問起了墨靖近來有何大事發(fā)生。逸仲道:“若要說墨靖,就不得不提及四大家族,這墨靖中有一大半的事,都跟他們有牽連。”邱衍因問:“哪四大家族?”逸仲道:“就是桓山神族、鵲山神族、單孤神族和扶山神族這四家。其中桓山為首,扶山最末,雖如此說,但扶山西陵家有個二女兒,名喚西陵妧者。其十六入宮,第二年便冊封為貴妃,封號元。又過了兩年,先皇后去世,祥裕帝冊封其為皇后。因此,這扶山西陵家,在四大家族中看似最末,實則已與桓山軒丘家齊肩了。”
邱衍聽說,便知其中關系匪淺,忙問:“有皇后做靠山的西陵家,也只是和軒丘家齊肩而已,想軒丘家何等權貴?竟能有如此地位。”逸仲道:“還是這兩年略有蕭疏,才被其余的三家趕了上來。若論以前,十個西陵家也不及他家一個。待我告訴你這軒丘家因何得勢:追溯起來,這還要從三千年前的無稽國說起。桓山軒丘家的祖先,名喚軒丘臻者,就是當時無稽國的神麾將軍,又傳說他是神界的‘冷芒尊者’,是上古軒轅劍神的轉世。所以早在當時,軒丘臻就已經(jīng)是大荒四海皆知的人物了。那時的無稽國王荒淫無道,又殘害忠良,聽信奸佞,致使天下人群起而攻之。九猙有少年,名喚尤龍延者,師承牧云仙人,于飂風山寒驚洞中學藝十三載,后來順應天道,奉師命下山,意欲推翻無稽國之暴政。這尤龍延機緣巧合,認識了神麾將軍軒丘臻,而臻本就對無稽國王心懷不滿,又見尤龍延是這般人品,便倒戈歸降于尤。因此尤軍勢如破竹,沒到兩年,就攻進了墨靖。軒丘臻和眾諸侯群臣都舉尤龍延為君。尤龍延推辭再四,只好登基,立國號為‘烏’,年號‘順澤’,以取‘順應天意,福澤萬民’之意。順澤帝因念軒丘臻之蓋世功德,尊奉其為皇叔,賜襲川淮王之爵位,而其后人則可永享世襲榮耀,又賜予桓山做其封邑,加封攝政王及神威大將軍之職,統(tǒng)領三軍。這軒丘臻有三個徒弟,一姓昆吾,一姓慕容,一姓西陵,皆系其副將,因得臻之提拔,也各得封爵,就是現(xiàn)在其余的三族之祖。如今桓山之上,共有神族十八家,其中軒丘家為首,另八家次之,系其門客,還余九家不過各有一兩個神將撐著,虛擔著神族之名,拜在軒丘家門下,只求‘背靠大樹’乞得幫扶罷了。”
邱衍問:“這樣說來,那軒丘家能如此倒是應得。但不知后來又為何蕭疏了?”逸仲道:“道德傳家,十代以上,耕讀傳家次之,詩書傳家又次之,富貴傳家,不過三代矣,俗語道‘月滿則虧,水滿則溢’,哪里就可以永保富貴無虞。想臻皇叔功勛赫赫,后人即便再能,亦不能齊也,何況如今他家的子弟中紈绔者頗多,再者功高蓋主,難免會讓皇上起疑提防,如此種種,這現(xiàn)在怎么比得了從前。”
正說著,忽從外面走來一人,未至門口,便聽得大喊:“耕伯兄,可了不得了。”逸仲聽見,忙起身探望,原來是村東頭與其交好的獵戶,名喚賴川信者。逸仲笑道:“川信老弟,怎么這般慌張,進來再說。”
邱衍看有人來,便到后面去找莫項。莫項早上跟詩杏請過安,就回了屋子,邱衍給詩杏請過安,也回了屋子。邱衍一路想著逸仲的話,腦子里對外界有了大概的雛形。推開門,看見莫項正躺在床上,盯著荷包上的雪霽白梅出神,莫項聽見聲音,轉頭看見是邱衍,道:“說了什么,等你這么久。”邱衍問:“等我做什么?”莫項往里挪了挪,讓邱衍躺過來,道:“沒什么,想一會兒打獵去。前面有人么?”邱衍道:“剛來個人,好像叫川信。”莫項起來,說道:“賴大叔來了,我正好有事找他呢。”說著,便拽起邱衍,來至前廳。
賴川信剛走,前廳就逸仲和詩杏,只聽詩杏哭道:“這事不能說,就項兒一點就著的脾氣,若是知道必然是忍不得的,到時候還不定鬧出什么事來,只得先瞞著,另做打算。”莫項愁道:“哪里就瞞得住,他遲早是會知道的。”詩杏道:“我不管瞞得住瞞不住,只要挨過這兩日,得想個萬全之策,再告訴項兒。我不能眼睜睜地看他自尋死路。”莫項捶桌嘆氣道:“怎么就咱家,偏攤上這事。熊二那個混魔王,為非作歹無惡不作,誰敢管他?只能說咱家項兒沒福。也是瑤兒命苦啊。”
原來,賴川信前面所嚷的“了不得”的事,說的就是莫項的未婚妻白瑤。話說白瑤跟隨父母從南方回到伯里,正在和戚樓吃飯,沒想這時上來一人,見白瑤生的裊娜娉婷,楚楚動人,頓時色心大起,意欲納為小妾,添作偏房,于是過來先調戲一番,又叫白老漢當著眾人面,把女兒許配給他。起初白老漢不肯,奈何此人叫小廝將他按在墻上,拔出刀頂他脖子下,逼他答應。白老漢央求再四,只得答應。此人得樂,笑著拍手,命人把白瑤搶回了家中。正巧當時賴川信同在旁吃酒,看見此事,忙跑過來告知逸仲。
你道此人是誰?就是伯里有名的惡霸熊二,背地里人稱“混魔王”、“花太歲”的杜家二公子,名喚杜熊者。說起杜家,那可是伯里有名的富貴人家,財權兼?zhèn)洌谀赣钟嘘P系,連本地的官員都要敬他家七分,故難免生出這樣的混世魔王,仗著家族權勢,沒人敢管,便奸淫婦女草菅人命作奸犯科起來。娶了正妻之后,三年里納了二十七房妾侍,有搶來的,也有買來的,總共沒到兩年,就連作踐死了十五個,現(xiàn)下就剩十二房,這不看上了白瑤,想來是要添作第十三房的。
屋里莫家二老自顧說著,沒注意莫項就在外頭。那莫項平時看似性格溫柔,實則就像缸里的油,只要遇著火就能燒竄了天。聽見二老的對話,莫項轉身就跑了出去。逸仲抬頭看見莫項跑出院外,正覺得不對,忽看見邱衍出來,說剛才的話莫項都聽見了,頓時和詩杏唬了一跳,忙起身去追趕莫項。
邱衍看詩杏急的直哭,腦子一熱也跑了出來。誰知沒跑兩步,就迷失了方向,想回頭按原路走也不對,轉來轉去倒把自己給轉丟了。邱衍背靠大樹坐下,想逸仲或是莫項回來,就一同跟著回去。沒想天都黑了,卻是誰都沒有等到。邱衍抱著肩,仰頭望月,晚風吹的心孤冷,又有些空落落的,不免勾起思鄉(xiāng)念親之情。那邊林子里,有獸長吼,有葉颯颯,夜霧茫茫。
也不知過了多久,忽從遠處,飄來十多對紅光,緩緩逼近。邱衍仔細一看,原來是一群狼,不覺毛骨悚然起來。惡狼機敏,先佇足觀察一番,覺得沒危險了,就一起沖了過來。邱衍早就唬的閉眼,側臥抱住了腦袋,一動不動。
僅四五秒的功夫,頭狼就飛撲過來,正要抓住邱衍,忽從后面亮起一點紅光。不知何物,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