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拿出講義，放于講桌，開口道：“據我了解，你們上學期的課程已經進入到了唐宋文學，這個學期我們的重點是元明清文學。有誰能告訴我元明清時期都流行哪些文學樣式么？”藍晴利落地舉手：“元代是劇本嘛，明清代就是小說之類的。”先生笑了笑，緩聲道：“藍晴同學回答雖不甚準確，但勇氣可嘉。”他彎成月牙的眼睛里盛滿了贊許。

素素出了神。他的笑多么像月光啊，那么溫柔，那么安靜，就這樣汩汩地流淌進心里，有些輕微的流水聲，卻不是那種“嘩嘩”的喧鬧，而像是一種自然的聲聲悅耳的音律。

但是他的笑，不是對她。她有些心酸，默默翻開了筆記本，將徐先生的話一字不落地記了下來。

“元代戲曲分雜劇和散曲，雜劇代表有《竇娥冤》、《荊釵記》等，散曲代表有《天凈沙秋思》、《南呂一枝花》，在后面我們都會一一講到。”

徐先生的聲音回蕩在寬敞安靜的教室里，清澈如山泉，又如宇宙黑洞源源不斷地吸收著學生們的注意力。像晨鐘，像暮鼓，一下又一下撞擊著素素的心。

窗外天很藍，萬里無云，秋天的景致讓人身心開闊。窗內，是一張張稚嫩純真的臉，像向日葵向著太陽那樣一刻不停地望著徐時清。他講得那么好，那么有趣，仿若從詩經里走出來的謙謙君子，溫潤如玉，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鈴鈴鈴???”下課鈴不合時宜地響了，徐先生鞠了躬，微笑著合上講義，走出了教室。

素素目送他出了門，卻被一個聲音揪回。“咱們徐先生可真厲害，看著比我們大不了多少，卻曉得那么些！”王曉嵐低聲道。素素不知怎么說，只應了一句：“他是先生，自然比我們知曉的多?！睍詬褂值溃骸八麘莿傔^了及冠之年吧，真是年輕！”旁邊的藍晴“噗嗤”一聲笑了：“怎么聽你這話，倒像你是垂暮之年的老人似的，只感嘆旁人的年輕。”四周一通笑，素素也勉強附和了幾聲?！鞍?，快開課了，你們帶樂理書了么？”藍晴捂嘴笑：“你呀，說話老正正經經的，我當然帶了?！?

說著樂理先生已踱進教室，他已到了知天命的年紀，戴了一副金絲圓眼鏡，穿著一襲灰色長衫。“咳咳，”他似是肺不好，咳了半天方才開口：“各位樂理書準備好了吧，來兩個同學，我們發一下長笛?！?

樂理課就在此起彼伏的長笛聲中結束了，接著便是健體課、算術課。大家都仔細地聽著，不敢有絲毫懈怠。一個上午便這樣匆匆忙忙地過去了，轉眼到了放學的時間。

素素收拾好書包，斜挎著出了教室，卻一眼瞧見了徐先生。他穿白色西裝配了一條金黃色的領帶立在大太陽底下，額頭沁出了汗珠，似是等了好久。

素素低頭，不動聲色地向前走去。徐先生幾步追上：“素素，為何欺我？”那聲音尾音憂傷且長，像一把小小的鉤子，生生勾住素素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