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恍惚地伸出一根手指，顫顫巍巍點住自己的鼻尖，我向灼華投出一個詢問的眼神。

我？

他撇了撇嘴，投回一個“不然難道是我啊？”的眼神。

一陣?yán)滹L(fēng)吹過，我瑟縮地往被子里鉆了鉆。肚子應(yīng)景地叫了幾聲，我扁一扁嘴，巴巴地盯著灼華。

灼華無可奈何看我一眼，踱步走出了我的房間。

不周山，自我有意識便一直賴以生存的地方，幾萬年的歲月里從未踏出去一步。說對外面的世界不好奇那是騙人的，但第一步終究不是那么好踏出的，心中慌亂蓋過了好奇。

心中有事，胃口自然也好不到哪兒去。我有一口沒一口扒著飯。

頭一次見我擺出這種臉，灼華有些于心不忍：“其實也沒多大事，聽說那桃林只是花開得不好，你照顧到蟠桃宴畢也就是落個花結(jié)個果成個熟，估摸著也用不了多久。我將那景堯君領(lǐng)進(jìn)來其實只是還他個人情，去不去還是得看你的意思。你不愿那就推了他不去罷，端的擺出這樣一張苦臉讓人看了礙眼。”

因為是在房間里擺的飯菜，我很輕易地從梳妝鏡里瞄到了我此時的模樣。大抵是異性的審美觀差距比較大，在我眼里那張臉一點都不礙眼，反倒有些深沉。唔，此表情甚好，我很是歡喜。同時在心底暗暗鄙視了灼華那張看了幾萬年還是能讓我產(chǎn)生同性錯覺的臉，長得如此娘娘腔腔，審美倒是很男人么。

但此時是個非常時刻，我萬不能在臉上表達(dá)出半點歡喜。一面在心里苦苦地憋著，另一面使勁地想即將離開不周山的慌亂，硬生生把五官擠成了一處。再看一眼梳妝鏡，我以為此表情甚合我意，真真高深莫測。

顯然這個甚得我意的表情卻不是很甚得灼華的意。

俗話說得好，演戲是門藝術(shù)，少一分不得精髓，多一分又過了。后來的我每每坐在云頭回憶起這一段都在想，那時的我虛度幾萬年的光陰，總共經(jīng)歷過的事單手都能數(shù)出來，不過是在不周山上澆水吃飯吵架睡覺，高深莫測的表情實則有些演過了。

所以，那夜的灼華表情由擔(dān)心變作鄙夷并不是全無道理。但這并不代表他甩甩衣袖，故作風(fēng)流地踏出我的房門這段演得就恰到好處了。是以我對著他的背影吐了口口水也并不過分。于是他突然掉轉(zhuǎn)回頭無比邪惡地添上一句：“景堯君說了，明日再來尋你。”來踩我的尾巴實在是毫無道理，逼得我不得不反擊。

我學(xué)著他的樣子，故作瀟灑地理了理衣服上的褶皺，云淡風(fēng)輕地說出了那句足夠改變我一世命格的話：“不用尋了，我現(xiàn)在就收拾收拾細(xì)軟，你讓他明日直接帶我走罷。”

灼華只是愣了一愣，馬上不落下風(fēng)地接到：“如此甚好。我這就回屋為你卜上一卦，權(quán)當(dāng)踐行了。”

輸人不輸陣，我姿態(tài)依然端得十足：“如此便有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