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我的聲音，灼華的身體抖了一下，沒有抬頭也看不清他的表情。大約是被嚇到了吧。我也覺得這個聲音很難聽，很恐怖。躺了這么久，我想通了，既然死不了，最壞的情況也就是這樣了。說不了話就說不了話吧，我可以做啞巴，只希望嗓子能不再疼了。

灼華拿出一個青花瓷盒，一打開便是沁人心脾的香味。大約是什么藥吧，碧綠的膏體像果凍一樣，真好看。他從中掏出一些，細細幫我抹勻在腳上，又從懷中掏出漂亮的淡藍色布料，感覺有些像綢子，為我包了腳。看著沾上血水的第一層，我覺得可惜了，多漂亮的綢子啊，拿來包腳太浪費了。我往里縮了縮，灼華用左手一擋，又繼續包扎了起來，雖沒抬頭，卻又像看穿了我的心思一般說：“從小到大用慣的鮫綃，記得以前你突然有興致在不周山打了口井，還用它做井繩來著。怎么現在突然又覺得可惜了？”

交肖，是什么？是這綢子的名字嗎？

見我沒反應，灼華還是抬頭望了我一眼，見我一臉迷茫，遂又笑道：“平日里連打扮都不注重的人，難道還能指望你記住自己衣服是什么料子？”低頭又開始處理起右腳來。因為有了之前的經驗，碰到血跡干涸處便小心地吹口氣，淡淡的銀霧飄出，紗布變得濕潤柔軟，血跡也慢慢融開了。也對，灼華是神仙，有法術來著。

上好藥，他又從懷中掏出一塊同樣的綢子，一邊包一邊說：“瑤池水雖是普通的水，里面卻蘊含著太多的靈氣，這傷便是受不住那靈氣被反噬了。反噬的傷可不是一兩天就能好的，傷口愈合不了，這血也還要流一陣子。再怎么是神仙，血也還是會有流干的時候吧？”包好右腳，又抬眼望了我一眼，我也靜靜望著他。

他愣了愣，又笑了：“差點不記得，你現在不能說話了。還真是不習慣。”那笑容，看起來竟很苦。

“上神，茶泡好了。”卷葉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難怪這么久不見她，原來是給心上人泡茶去了。

灼華一揮手，身旁居然出現了一面紅木桌。“放著吧。”只簡單交代一句，又托了我的手拆起紗布來。

“上神，這是半個時辰前剛包的。”卷葉放下茶，看他拆紗布，弱弱地回了一句。

灼華手中紗布剛拆了一半，聞言將我的手稍稍托高了些許，另只手還扯著紅中帶黑的染血紗布，轉頭看著卷葉：“才不過半個時辰就已經被血染成這樣，要是再過半個時辰，她就可以徑直去按血手印玩兒了吧？”

我才不會這么無聊！心里郁悶，鼓起眼睛狠狠地瞪住他，發現根本就沒人看我，只好作罷。只能在心里自我安慰，他說的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

左邊光線一變，卷葉居然跪下了：“是婢子疏忽了，請上神稍作歇息，這等活計還是讓婢子來吧。”話畢，拖起我的左手也拆起紗布來。

灼華也沒反對，但手上仍動不停，指指青花瓷盒：“用這個擦，涂厚一些。”再掏出一塊藍綢子遞給卷葉：“上好藥，就用這個給她包。”

卷葉接過綢子：“這個是……”

“鮫綃。”

“鮫綃？”看卷葉一臉驚愕的表情，我的手若是能隨意動，一定要扶額輕嘆。我就知道，這綢子果真不是普通的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