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問：“你就是那個彈琴的人？”

我垂了眼答：“是。”

想想覺得不太合適，又加了句：“是小……仙。”

死了死了，早知道就應該問一問卷葉，來見天帝應該要注意什么，怎么回答。萬一一個不小心惹怒了他，把我咔嚓了可怎么辦啊？

轉念又一想，我是神仙啊，就算咔嚓了能怎樣？

忽而聽得耳邊有咳嗽聲，才發現原來我又走了神。

我呆呆地望回天帝，他也沉默地看回我。只可惜我這個人本就是最沒眼力見的，見他不說話，我便滿眼問號地再看回去，完全不記得眼前這個人是天帝。

僵持了一段時間，他反倒笑了：“朕問你，彈的是何曲。”

我“啊”了一聲：“什么時候問的？”話一出口就后悔了，趕緊學著記憶中卷葉的樣子低眉順眼福身行禮，答道：“回君上，此曲名為承云。”

“承云，承云……”天帝慢慢地咀嚼著這兩個字，似是陷入了某種沉思，再看回我，自言自語了一句：“性子倒是跟她有些相像。”

她？

不等我提問，天帝自顧自地回了他的龍座，那樣居高臨下地坐著，更顯壓迫感。

他慵懶地靠在座上，就那樣隨手一揮：“彈一曲朕聽聽。”

我哪里敢說不，轉身尋琴，沒有。看看左右兩邊，也沒有。

大大的金鑾殿里只得一個我和一個他，連個隨侍的小仙娥都沒有。

躊躇半天，我心下一橫，正要告訴他我沒有琴，卻見他一挑眉毛：“怎么還不開始？”

話到嘴邊在舌頭上轉了個彎，離了唇便變成了：“我這就彈。”

天帝沒說話，眉毛卻挑得更高，我趕緊改口：“小仙獻丑了。”沒辦法，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從混元荷包里掏出那只只有一根弦的琴。

萬惡的階級皇權，就知道壓迫下面的人。

他這一挑眉毛我倒是看出來了，景堯的眉眼中，五分便是像了他。難怪初見時會覺得有熟悉的感覺。

坐好，擺琴。

好久沒彈這把琴了。要知道一根弦和五根弦可是有著質的區別。要是彈錯了，惹怒了天帝……不會又把我打下去歷劫吧？

抬眼望了眼天帝，他似乎并沒有看我這邊。

真好，趁他沒看我，要趕緊彈完把琴給收了。不然待會要是他問起為什么要拿一把只有一根弦的琴彈曲，我該怎么回答啊？

回君上，我這把琴只有一根弦。他會信我嗎？可是這把琴真的就只有一根弦嘛！

隨手試了幾個音，恩，音色還是一如既往的好。

我正要開始彈奏承云，忽然聽得頭上一聲驚呼：“伏羲琴？！”

我愕然抬起頭：“呃，回君上，這把琴的確名喚伏羲。”只是君上怎么會認識它？還是天下所有一弦琴都叫伏羲？這兩句我死死地憋在嘴里沒有問出聲。

天帝就是天帝，果然有見識。

原來之前的擔心全都沒必要嘛。

沒了心理負擔，頓感輕松。我稍稍將袖子捋了捋，開始彈起承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