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小倩的公司之所以這樣費盡心思地討好業主，當然是因為心虛，房屋質量不過硬，就只好用軟性服務來彌補。

當所有工作服務人員殷勤地哄著業主交完所有的費用后，他們才可以驗房。每一戶驗房時都配有工程師一位，負責技術方面的答疑，還有物業的驗房師一位，負責維修方面的答疑。此外，還有管家一名，助理管家一名。銷售員帶領著一行人，浩浩蕩蕩地進了“主子”家，工程師自帶拖鞋，管家給“主子”及家人每人準備了一雙拖鞋，以免細高跟鞋踩壞了大理石和實木地板。

客戶受到如此尊貴的禮遇，早已暈頭轉向，如墜云端，果然乖乖就范，讓他們簽什么字就簽什么字，讓他們交什么錢就交什么錢。

尹小倩引導業主到吧臺刷卡交費，一一解釋各項費用的名目。面積補差，這是不消說的，120戶全部都比當時預售時多出了大小不等的面積，因此人人要交，每戶從幾百塊到幾萬塊不等。契稅更是少不了，基本每戶在10萬左右，還有公共維修基金、物業費、水電暖什么的。這么一通刷下來，20多萬眨眼間就刷沒了。尹小倩看在眼里，慶幸在心里。得虧自己去年沒有傻大膽兒買豪宅。不然，就不是買得起住不起那么簡單了，而是會捉襟見肘到連收房的錢都湊不齊。

尹小倩那天接待了一個翹著蘭花指到處指點亂罵的“狗屎”客戶，那人看樣子應該是個同性戀，他踮著腳尖在房子里走了一圈后，指著一個地方、又一個地方說：狗屎，狗屎……

最后整個房間都被他說成是狗屎。當他罵了N個“狗屎”后，尹小倩覺得自己都快成了一砣狗屎。尹小倩心想，這哥們兒語言真貧乏，罵人都罵得這么沒有新意。

尹小倩早有挨罵的心理準備，林健安排她在這個崗位，就是為了讓她挨罵。她就盡量調整好心態，當自己是二皮臉，表情麻木地任由這個“狗屎”業主罵。

沒辦法，全公司上下每個部門都在玩命地撈，不是瘋狂地索要回扣，就是想盡辦法去偷梁換柱、以次充好，說是5000億平米標準的精裝修豪宅，其實工程部的標準低到了“只要樓不塌就行”。這樣的標準，能做出“繡花枕頭大草包”的房子就已經不錯了，也難怪客戶收房時不怒才怪！也正因為此，公司才派一些好脾氣的“軟柿子”去挨罵。

那些天，尹小倩過得比上下班時間擠北京地鐵還沒尊嚴。平時，她擠地鐵的時候，只需要深吸一口氣才能進車廂，進去以后還能呼出那一口氣。可現在，她只有進的氣卻沒有出的氣。

號容易盼到了中午休息。有銷售員總結：咱們這房不能賣給二、三流的小演員，因為他們的錢不多，所以格外挑剔，也不能賣給山西人，因為他們買房就像娶老婆，格外吹毛求疵……

有人問：那除了這些人，還能賣給誰？

尹小倩：恐怕只能賣給自己人當員工宿舍了，打個對折，這樣大家就都不挑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