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焰火，孔明燈在明媚的月色下的空中不斷閃爍，口號聲也在天臺上停留了幾分鐘，鄰居天臺上的干杯聲不斷的傳入了耳中。

老婆念念叨叨不讓喝酒，朋友們也不好開口要酒喝。看到鄰居的天臺上喝酒高興的樣子，傻子肚子的酒蟲開始作怪了，引起了他的酒饞。

樓梯中又有人走了上來，已經(jīng)是午夜了，還有誰趕來湊熱鬧。傻子猜想這時候來的肯定是那幫二十多年前的老同學(xué)。胡鬧帶他們來這里喝酒了。每年的中秋節(jié)基本上都是這樣。胡鬧在家里陪家人賞完月，家人去休息了，他就會打電話約一幫跟他一樣的同學(xué)到傻子天臺上繼續(xù)喝酒，沒有到月色西沉絕不回家。因為沒有喝到醉醺醺的，他是睡不了覺的。

說到曹操，曹操就到。傻子猜的一點都沒有錯。胡鬧帶著蔡智、馬麗、黃文一起走上了天臺。剛剛走上天臺，胡鬧就鬧了起來，把從外邊剛買的雞翅、羊肉串、脆花生米等全部擺上了桌面，大叫“快點拿酒來”，頓時，席間熱鬧了起來。

胡鬧跟傻子讀書時同班，畢業(yè)后又是在同一家醫(yī)院工作，關(guān)系比其它同學(xué)更鐵。加上胡鬧的妻子和傻妻原來也是同一個單位，麥穗還是他倆的介紹人呢？因而，麥穗聽到胡鬧吵著要酒，就下樓去拿了一瓶“五糧液”上來。

麥穗有早睡的習(xí)慣，午夜過后就想下去休息了。其它來賞月的親戚們早就帶著小孩子先走了，因為小孩子明天還要上課。

麥穗對胡鬧說：“你想喝酒我把酒給你拿上來了，這是珍藏的“五糧液”，放在家里好多年了。下面也沒有多余的酒了，你自己喝個夠，別拉著老傻一起喝個沒完沒了。他今天已經(jīng)喝了兩餐酒了，今晚只能陪你意思意思。記住了啊！”

胡鬧回答說：“好。你先下去休息吧！”

麥穗跟大家道了別，臨走前跟小俊說：“我不會熬夜，你替我管住這個傻子，千萬不要讓他喝多了”。

小俊說“好，你放心去休息吧。”

麥穗一走，全個天臺上只剩下他們七個同學(xué)，氣氛頓時熱鬧了起來。

傻子敬了大家一杯酒，問：“今年怎么不帶小孩一起來？”

胡鬧說：“小孩子大了，不愿意跟大人一起去別人家做客了，拉也拉不動”。

傻子說：“我是別人嗎？怎么連我家也生疏了？”

馬麗說：“這怎么是生疏呢，主要是代溝。小孩子跟我們在一起，我們說話，他們也不敢插嘴，每年我們大人小孩都在一起，他們夠受罪的。今年我叫都沒有叫他。胡鬧打我電話說要來你家，我就叫他來接我一起走，讓小孩自己玩去。”

小俊說：“還小孩子，我媽生我的時候都沒有她大。讓她們自己去玩吧！崽大崽世界，我們就不要再去無謂的操這個心啦。”

說著，說著，大家又喝了一杯酒。

傻子又說：“我離開醫(yī)院多年了，今年獎金還多嗎？”

蔡智說：“還可以。反正撐不死餓不著。我五官科的五孔比不上她們婦產(chǎn)科的一孔，她們的獎金比我們多一倍還不止。”說完，拿眼看了看馬麗和小俊。

小俊說：“蔡智，你別看我比你拿多幾塊獎金就眼紅，我們的工作量比你們大多了。特別是現(xiàn)在的醫(yī)患關(guān)系，我們婦產(chǎn)科的風(fēng)險又比你們的大了多少。”

馬麗說：“就是。你們五官科的很少急診，晚上一覺可以睡到天亮。我們那一晚值班能睡個安穩(wěn)覺的。就是在家里，三更半夜也會被親朋好友叫起來。本想年紀大了，值二線班了，更累，責(zé)任更大。如果有下輩子，不學(xué)醫(yī)了”。

黃文說：“還是傻子有遠見，轉(zhuǎn)行從政，工資高，待遇好，晚上又不用值夜班，那象我們勞碌命”。

傻子說：“你們說你們的，不要扯上我。我又不會修理六孔，我呆在醫(yī)院里干嗎？看著你們收禮流口水。”

馬麗說：“我今天去醫(yī)院剛回來，就到這里來了。大家?guī)托】⒅\參謀，我現(xiàn)在手中掌握著一個極品的，和小俊年齡剛剛好，如果大家認為好，就幫我一起勸勸小俊。”

小俊說：“你不要老是管我的事情，六條腿的癩蛤螞難找，兩條腿的男人多得是。”

傻子他們聽到了他倆的對話，就知道馬麗又在為小俊找對象了。小俊也是的，離婚這么多年了，也不想重新找一個。

傻子忍不住問馬麗：“這一個好在那里？如果今天我們大家都認為好，就把小俊嫁出去。”

馬麗說：“軍級干部，碩士學(xué)歷，老婆今年得了晚期子宮癌死的。我看他在他老婆住院期間，對老婆的那一份感情，真的是很難得。中秋節(jié)他來我家里坐，盡管他老婆已經(jīng)走了，可他一點也沒有責(zé)怪醫(yī)生。因為他跟我小舅是同學(xué)，他老婆住院時我關(guān)心多些，過節(jié)回家他就來看我了。真是一個重情義的人”。

蔡智說：“聽馬麗這么說，條件真的很不錯。小俊，千萬不要錯過了這么好的機會”。

胡鬧說：“真的是極品”。

小俊說：“誰認為是極品給誰，又不是離開了男人沒法活下去。”

傻子說：“小俊，你不要老是拒絕，去跟人家見見面，聊一聊有什么關(guān)系。馬麗老是為你操心，你把她的好心當作驢肝肺。”

小俊說：“我知道馬麗是為我好，那么多的女同學(xué)就我倆好。俗話說，‘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我是有過教訓(xùn)的啦。想當年為了他的臉子，你們考主治，因為他學(xué)歷低，我怕自己的職稱比他高，他沒有面子，所以我就不去考了。今天你們都正高了，我還是主治。為了他，我連前途都不去想了，可到頭來，他又和別人走了。亐的還是自己。現(xiàn)在我單身了，非常的自由，干嗎又要去結(jié)什么婚？又不是養(yǎng)活不了自己。”

聽小俊這么說，大家都不再勸了。

傻子聽了小俊的話，想起了今天做的夢，小俊說的話和夢中嫦娥說的話是一模一樣。忍不住就把今天的夢境里的故事告訴了大家。

聽完傻子的夢，小俊說：“你那不是夢，是社會的現(xiàn)實。我現(xiàn)在在醫(yī)院里，追求的人，介紹的人還是不少。比我年輕的人追求你，是因為你工資待遇高，年紀大的追求你，是因為你是學(xué)醫(yī)的，家里有個醫(yī)生合算。什么愛情，都是假的。這個社會上的人都是很現(xiàn)實的，那里有什么真心誠意。”

黃文說：“我們這代人還算可以，除了小俊的那個花心大蘿卜，其它的都有家庭責(zé)任心。什么愛情，到老了就是親情，彼此之間離不開了。小俊啊！聽哥一句勸，真的有好的，就應(yīng)該去爭取，到老了有個伴。俗話說‘少年夫妻老來伴啊！”

小俊打斷黃文的話說：“又來了，不就是伴的問題嗎？那容易多了，你今晚留下來陪我，我跟你老婆打電話，借用你一晚。”

聽了小俊的話，胡鬧說那最好了，大家都笑了起來。黃文也不敢再說了下去。

不知不覺中一瓶酒喝完了，胡鬧吵著要傻子下去拿酒。傻子站起來想下去拿酒，被小俊和馬麗制止了。

小俊說：“剛才嫂子交代了，一瓶是底線，不能再喝了。再喝下去，我怕真的要超越底線了，真的和黃文一起去了”。

大家都笑。

胡鬧看沒有酒，就說：“那就走吧！三點多了，我明天還要上班。我開車送你們回去。”

傻子說：“你喝了酒，絕對不能開車。”

小俊說：“就你這樣子，誰敢坐你的車”。

馬麗說：“就是，這么老了，還不注意安全。這年齡了，健康第一，性命第一，別拿我們的性命開玩笑。”

傻子說：“你把車鎖匙給我，我明早叫司機給你開過去”。

剛說完這話，就聽到了有人上天臺來的皮鞋的聲音。這么晚了，還有誰來？

人進來了，是個女人。原來是胡鬧的妻子吳燕。

看見了吳燕，大家都跟她問好。

小俊說：“這么晚了跑來找胡鬧，不是怕給我們借用了”。

吳燕說：“你什么時候想借用就拿去用，我這輩子受夠了。我是怕在這里又喝了酒開車回去不安全。被交警抓了頂多去給他送飯。那樣更好，會給他長記性。我是怕現(xiàn)在車輛太多了，撞到了別人或給別人撞到都不好。于是，我就趕過來幫他開車回家”。

聽了吳燕的話，大家都羨慕胡鬧前輩子不知積了什么德，這輩子娶了這么個賢妻良母，里里外外一把手，什么事都不用胡鬧打理，全是她一手經(jīng)營。

傻子說：“吳燕，你來得正好，順便把小俊她們捎回家，我明天就不用叫司機來把車開過去了。今晚睡得遲，明天上午不上班了，正好睡個懶覺。”

吳燕說：“那好，我們走了，代問麥穗好！”

傻子送走了他們，回去后躺在床上想睡覺，可老是睡不著。腦海里總是浮現(xiàn)出今天的夢境，而這夢境又滲雜著小俊他們的身影。

想來想去，傻子終于想通了，那就是人與人之間的相識相知都來之于緣分。正如小俊做得再好，也得不到他老公的愛，最后分手了。從此她想到了自由的可貴和對婚姻的厭倦。而胡鬧再胡，吳燕也能夠?qū)捜荩幪帟r時為他著想。也許吳燕對小吳的愛不僅僅是夫妻之間的愛，其中還隱含著濃濃的母愛。而同學(xué)之間的感情，沒有愛情，也沒有親情，可為什么不能對愛人和親人說的話能夠和他們說呢？這也許就是情感的超越，因緣分而信任，因信任而無話不談。人世間因緣分才有了悲歡離合，有了悲歡離合才組成了社會萬象。就象時有四季一樣，有四季才有了寒涼溫暖的感覺。

想到這里，傻子不禁低下頭來仔細看看麥穗那張在熟睡中露出滿足的笑容而不再青春的臉，這張臉曾經(jīng)是那樣的青春靚麗，可歲月不由人，不知不覺已經(jīng)有了滄桑。

是生活？是命運？也許命運是肯定的，因為人生的老化是必然的。而生活可以改變?nèi)说睦匣蔷褪切那椤Ｏ氲竭@里，傻子想到了珍惜兩字，珍惜生命，珍惜友誼，珍惜愛情，珍惜和你有緣相識的人和事，珍惜生活的每分每秒。珍惜，珍惜……。

傻子帶著珍惜的心進入了夢鄉(xiāng)，他睡得很香很甜，卻不再做夢了。也許他的夢己做完了，心中已經(jīng)有了答案，因而沉睡中嘴角露出了珍惜的笑容。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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