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讀史，對鄔昆兩國‘本自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的過往略知一二，卻從未得見關于黃金地庫的只言片語。他們說的莫不是今日烏牢關之所在？此事竟有幾分可信？”

“說書人嘴里出來的東西，誰知有幾分穿鑿、幾分杜撰？鄔蓀和昆芏的史籍絕大多數已毀于戰亂，留存于世的也不見相關記載；兩國民眾飽經離亂，存活下來的不到三成，又經過一系列動蕩演變，早已將云煙舊事埋進了歲月塵埃。至于我朝典籍上為何沒有就此書寫一筆，老朽也說不好究竟是確無其事、還是怕引來各方覬覦、又或是懾于‘黃金有毒’的詛咒和鄔昆兩國的前車之鑒。當然啦——”即墨捻著他那幾綹稀疏的山羊胡，“也不排除此事純屬鄔蓀人捏造散播的謠言，意在報復鐘撼平當年攻城略地之舉，因為接下來的段子都在講他如何知曉了烏牢關的秘密、得到了金庫地圖，如何故意找茬對鄔蓀發動突襲，又如何直搗皇宮逼問密鑰之所在…真可謂繪聲繪色，窮形盡相！”

“但不知先生所言與今晚之事有何干系？”

依然不得要領的龔企穆忽而有些焦躁。

“端閎，”一直沒出聲的龔至昊終于發話了，“你可知‘靜思臺’里住了位鄔蓀公主？”

“什么？”龔企穆的語調明顯拔高了幾度，不過臉上的錯愕很快為了然所取代，“難不成鄔蓀國的寶貝竟跑到我南懷冷宮里來了？怪不得她屢屢造訪那里。”

“是啊，她進宮頭兩年還在四處打探，這一年不管繞多大的彎子，最后落腳點都是‘靜思臺’。原來明德帝登基之初，曾有一位鄔蓀國的毓秀公主被當作賀禮獻進宮，卻一直不怎么受寵，后來更因犯了事被罰去做苦役，而后又被打入冷宮，距今已四十多年。這期間四朝天子、美人無數，誰還記得她？我也是特意打聽，才知道有這么個人。”

“皇兄的意思是，開啟金庫的密鑰就在此人身上？你當真信那寶藏一說？”

“我相信與否姑且不論，鐘撼平如何看待它才是關鍵。今日午后聽了即墨先生帶回來的故事，再回顧一下他祖孫倆的作為，許多謎題便迎刃而解。”

“三年前就有人彈劾鐘撼平窮兵黷武，揪著點小事大做文章，率軍掃蕩一個沒有多少威脅的屬國，既有損我大國氣度，又寒了天下人的心。如今看來，他原是奔著那樣東西去的，只是不知鄔蓀國君如何讓他相信，那么貴重的東西竟由一個和親的公主帶進我南懷皇宮里來了？”

“所以他才派自己的孫女來此一探究竟。”

“方力申說那個逃跑的黑衣人懷里揣了樣東西，難不成真讓他們得手了？”龔企穆隨即搖了搖頭，“不可能這么容易，多半是假的，也許正如即墨先生所言，這就是鄔蓀人布的一個局。試想烏牢關內真有那么一大筆財富，開啟財富的鑰匙又在我南懷皇室手中，那豈止鐘撼平，只怕全天下的宵小都會覬覦不已！到那時，不僅我西北前沿、整個南懷恐將永無寧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