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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風聲樓影(二)

  • 月夢華妝愛晚遲
  • 陳錦若
  • 2526字
  • 2011-10-24 11:47:20

此話正中我心有這樣一個神秘的人做老師,我的日子也不用那般寂寞了,便俯身跪地:“嬋涴愿意。”繼而想到自己在冷宮的情形又說道:“可是,嬋涴只能于入夜時分方才能來這里。”

他沉默了片刻,眼睛死死的望著我,這雙眼睛是我永遠都不敢直視的,埋下頭等著他的話。

“你果然和我一樣,只屬于這大明宮黑得不能再黑的夜,好,如你之愿。”說著便沒了聲響,待我抬頭時,那榻上已經空了,仿似方才那一身黑緞的人從來不曾出現(xiàn)過,當真是太讓人匪夷所思了。我走近了,摸了摸方才他躺過的地方,沒有一絲溫度,裘枕被寒,仿似從沒有人動過。我心里一陣發(fā)冷,這個老師,這個叫長思的人,到底是人還是鬼。看著天色已經不早了,我抱著本女則朝原路繞回冷宮,就這草繩爬山圍墻,突然卻看見蕓娘在下面冷冷的站著,我心里一急,腳下一滑,便輕飄飄的往下墜,蕓娘霎時臉色突變,一個箭步將我牢牢的接住了,我跌落她的懷中,只覺得無比溫暖,我十分愧疚,知道定然是讓蕓娘擔心了,待我看她時又見她眼里含滿了淚水,我心里一酸,抹去了她眼里的淚說道:“蕓娘,對不起。”

蕓娘一句話也不說,見我沒有傷到,將我抱到屋內的床上,突然朝我跪下,我仿然一驚,忙的跳下床焦急的說道:“好蕓娘,你這是要做什么?”

“啊遲小姐,奴婢有罪啊。”

我小小的手拉住蕓娘,朝她跪下:“蕓娘,對不起,以后我再也不敢了。”

蕓娘搖搖頭,只是垂淚,我使勁的搖著她的胳膊說道:“蕓娘,你別哭了,我不會再出去了。”

蕓娘起身將我抱在懷里,呢喃道:“啊遲,你還這么小,怎么辦,難道真要在這永巷過一輩子嗎,為什么上一代的罪孽要延續(xù)到你的身上,啊遲,都是蕓娘的錯,蕓娘沒有辦法讓你離開這里。”

我望著蕓娘傷心的容顏,心里似錐子一般在刺著,來到這個世上,只有蕓娘用心的呵護我,真心的愛護我,這是我自從十六歲父母去后就再未體會過的溫情,讓我在這孤寂,荒涼黑暗的地方整整堅持了一年,曾經那段痛徹心扉的往事已如塵屑散去,那個人的笑,那個人溫和的容顏已經成了我夢中都不敢碰觸的舊事,一夢之間,便是千年的歲月,我不是真正的月遲,我只是后世的一縷孤魂,入了這具軀體,我有二十二歲的心智,我渴望陽光,渴望自由。

而今在自由渺茫的時候,我只有不斷的找事情給自己做,讓這樣寂寥孤獨的日子有了一絲黯淡的陽光,不是我有超能的記憶,每每在婉兒和李弘給我念詩詞,史書時,我都會死死的記住,因為在這樣的世界,我只有不斷的尋找一點事情來做,不斷的讓自己腦子里有事情可以想,才不至于瘋掉。我想當日的月遲便是在這樣安靜得連飛鳥都不愿停歇的地方開始腐朽發(fā)霉,然后死掉。我不想重蹈她的覆轍,我還不想在這個時代莫名的死去。

而今我看著蕓娘這樣的自責,我心里也是一陣疼痛,我雖然不知自己究竟是誰的孩兒,怎么會從一出生便禁足在這冷宮,但是我知道或許在我身后便是一個大大的迷,若不然一個五歲的孩子怎會被關在這里,我想從我來這個世界開始就注定了我在這大明宮尷尬黑暗的身份,永遠也見不得光,只能如一只臭蟲一般在這樣發(fā)霉的冷宮走向死亡。

我拉住蕓娘的手依偎在她的懷里想了許久才說道:“蕓娘,我不是故意要瞞你,啊遲在這里會死的。”

蕓娘只是流淚,突然撫摸著我的頭說道:“啊遲,不知道為什么蕓娘覺得你改變了許多,你就像個大人,蕓娘不是不許你出去,蕓娘是怕你出事,你如果出事了我怎么對得起你的母親,我又該怎么辦。”

我抬起小手拭去她的眼淚,看見那幽靜漆黑的眸子里有無限的寵溺,我的心里卻是一片甜蜜,蕓娘果真是對我好的人呢,自此蕓娘答應了我每天晚上出去,她為我用身上的衣裙編了一條更加結實的長繩,每天都會助我爬上高高的宮墻,每日回來之時都會在宮墻的另一邊等著我。而那個文學館對于我來說充滿了神秘與誘惑,每天晚上我如期而至,爬過高高的宮墻聽我的老師長思為我講課教我寫字。

他好聽的聲音就似從那遙遠的天際傳來,他灑脫不羈的氣度,他旁征博引的風華,他心思縝密,才華卓絕,給我講書時目光里有燦若星辰的光芒,就似高懸在宮門之上最明亮的琉璃宮燈。然而只要講完書,他目光里便有冷冽清寒的霧氣,似是跌落到一個寂寞的塵世,我曾質疑過他的身份,他就像這宮里最高貴的男人,有著讓人側目的風華,他身上總有一種獨特的氣質,讓我頻頻流連忘返,這樣一個男人為什么會在這樣的地方,他究竟有怎樣的身份,我全然不知。

我不知道那在黑紗下面的那張臉將是怎樣的驚艷,但是一舉一動就足以讓我心醉神迷,這奇怪的男人讓五歲的我對他的聲音充滿了迷戀,今夜他為我講解的是《論語?雍也》中的一段話:“知者樂水,仁者樂山;知者動,仁者靜;智者樂,仁者壽。”他說:“但凡貴胄之家,有才之士,莫若站在權利巔峰,莫若便入山水之道,歸享清風,然歸享清風易,登權利之位難,天下宗譜,局廟堂之高者不過一人,存權而忘山水,此不能兩得也。”這樣晦澀難懂的東西,即便我有22年的現(xiàn)代教育,依舊一知半解,在后世只聽過智者樂山,仁者樂水的古訓,然而從長思口中說出,竟又是另一番道理,我雖不懂,卻并不想打斷他,他的聲音平和而安寧,所以只是靜靜的聽著。

他見我神態(tài)迥然便說道:“我倒是忘了,你這般年紀如何會懂,今日白天他倒是給婉兒講了這一章。”

我心中不由得一跳,猛然問道:“師父說的他是何人。”

他冷淡不夾溫度的話響在我的耳畔:“你只消讀你的書便是。”

我不敢多言,他的光彩只有在為我講學時方才顯露無疑,其余時間便冷淡如寒霜,我心中突然一動說道:“智者為什么樂水,仁者為什么樂山,長思,孔子怎么知道這些呢?”

他微微一愣,隨即于窗前站立,說道:“你小小年紀能想到這一點已是難得,知者達于事理而周流無滯,有似于水,故樂水,仁者安于義理而厚重不遷,有似山,故樂山。”

我癡癡一笑,照這般道理天下若為智者必樂水,天下仁者必樂山。便不由脫口說道:“長思,那是不是天下仁者智者皆以山水為樂,那誰來治理國家。”

他顯然不會想到我居然會問這樣的問題,眉目一緊,瞬間便又失笑道:“嬋涴,你真是個很奇怪的小孩。”說著也不管我呆立,徑自走開,這是他第一次叫我的名字,居然是在這樣的時候,我目送著那比大明宮的夜還要深沉的黑衣漸漸淡去,心中卻十分雀躍,我以為他還會回來,可是等了半天,看著窗外一抹青黃的顏色如蓮花綻放在天邊,天快要亮了,我必須回去了,將書收好,吹去燈燭,朝冷宮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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