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過那紅蓋頭，依稀可以看到模糊的人像，眾生皆像是蒙了一層薄紗。我早料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沈府是蘇州的第一大商賈，我家也算是大戶人家，兩家聯姻早就傳的沸沸揚揚，醉紅樓也是消息傳得最快的地方，玉初和靜娘若是不曉得，那才奇了怪了。

只是我身不由己，也只得對不起了靜娘。

“沈公子是醉紅樓的熟客，也算是我們姐妹的老主顧，可多虧了沈公子捧場我們姐妹，怎么成親這樣大的事也不來通知一聲，我們姐妹可好做個禮。”

我無措的站立在一邊，不知道該如何自處。一方面是自己的姐妹，一方面我要嫁的卻是自己姐妹喜歡的男子，而我夾在其中，可不是兩頭不是人。

“這新娘可是陌家的小姐，沈公子真可謂是春風得意，生意場上順風順水，又取得如此美嬌娘，而我馬玉初和靜娘，沈公子可就忘了吧！”

玉初一句話中，三分真心實意，氣氛虛情假意，明白人一聽就可以明白話中的含義。不就是一個娶了新人忘舊人，只管新人笑，哪敢舊人哭么。

我心中暗自好笑，玉初這張嘴可是厲害的，依著靜娘的性子肯定是待在房里暗自嘆息，也只有她馬玉初會不顧自己的身份在眾目睽睽之下前來，而我，也正欣賞她這一點！

客人們當中不乏有幾個油嘴滑舌愛看熱鬧的，此時也見縫插針的調侃了一句，道：“這不是新老花魁都來了？沈公子花魁均沾，如今又取得陌家的娘子，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啊！”

說完，兀自笑著，又攛掇著在座的跟著起哄。一時間，好不熱鬧，我見沈廖沒有反應，也就兀自不作聲，當家的又不是我，沒拜完堂，也算不得過了門，這夫家主事的都沒說話，我一個還未過門的媳婦插什么嘴？就默默站著欣賞這段戲也就罷了，但看玉初要怎么為靜娘出那氣。

不過心中暗自納悶，這沈老夫人怎么就如此坐得住，竟默默不語。

玉初的聲音愈發的嬌媚，道：“公子說誰老呢？也是，你們男人啊，最喜歡的就是喜新厭舊，說過的話當耳旁風一樣，玉初就不計較了，權當做沒有聽見。”

玉初含沙射影的說了一番話，我知曉她是因為靜娘的緣故，雖然沒有提及我，但是不表示她們對我就沒有芥蒂。

正在心中暗自腹誹之時，聽得一個蒼老但卻威嚴的聲音響起：“今日是沈府的喜事，姑娘要是誠心來賀喜，就坐下來吃杯酒，若是來鬧事的，就別怪老身將姑娘請回去了！”

老夫人終于說話了，我眉頭微皺，聽那語調必是個厲害的婆婆，一句話說的九分入理，一分野蠻。倒是教玉初和靜娘無言以對。

要是坐下來喝了酒，就是誠信來賀喜。說得好聽是請，實則是轟出去，也就是她們來鬧事，青樓女子來破壞恩客的婚禮這種段子，必定是大茶館里說書人的好材料，一傳十十傳百，還不壞了花魁的名聲，以后誰敢來照顧她們的生意。

靜娘方尷尬的回了句：“老夫人嚴重了，依我們姐妹的身份實在是冒昧了，不過我們沒有惡意，單純只是來道賀的，只是消息慢，連個禮都不帶，他日若是有機會，再補上。”

老夫人便道：“那就坐下來一同慶祝吧，不過禮就算了，恐怕他日難以再見姑娘了。沈廖既已成家，當以家為重。”

靜娘噤不作聲，老夫人挑明了是不待見青樓的姑娘，礙著這個日子，才不發作。

于是，示意了媒人，接著剛才行完了夫妻對拜之禮，喜娘拉著我便進入了洞房，經過玉初和靜娘身邊時，假裝不經意間身子搖搖欲墜，手里握著早已準備好的娟子，上面寫著八個字：秦桑苦衷，他日解釋。

昨夜我便準備好了，就是防著靜娘和玉初，定是要讓她們明白我的苦衷，莫不要心生嫌隙，今兒個她們果真還是來了！我微微一傾身，假裝要摔倒，好趁機將娟子遞給玉初，可是卻有人搶先一步將我扶住，我只好心嘆一口氣，道：“多謝。”

不得已，只好日后尋個機會了。